果然是因為,那天和方耀室的見麵,觸發了記憶麼?
如果——如果沒有那段不堪的過往就好了。
如果,她當時沒有那麼無知的自暴自棄,過那麼腐爛的生活,就好了。
如果,當年自己再忍耐幾年,或許和父母也不會鬨那麼僵。
嘴角不自覺地掛上了苦意笑容,“是不是傻子啊……世界上可沒後悔藥。”
她以前的經曆,全部全部都不可能磨滅,逃避也逃不了。
以前的,不可能再抹消;未來的,不允許再縱容。
她來到自己臥室的書桌台,拉開抽屜,將封存的相片又一次拿了出來。
照片上的一家三口,笑容滿溢,幸福得讓‘她’,感到羨慕。
心底,已然是說不出的惆悵。
印式悠難以置信地看著手中的那打資料,又看向卡瑞納“你這什麼意思?”
卡瑞納麵露難色,雙手托著下顎,“……就是字麵意思,你——必須這麼做。你以為你和林夏笙的關係能隱瞞多久,何況你也沒有絲毫隱瞞的架勢。如今,上頭已經
知道了你和林夏笙的關係,你覺得,如果你不妥協接受,他們會放過她嗎?”
卡瑞納的話,點醒了他。
如果上頭知道,他拒絕現在手頭這份資料上的任務,隻是因為他愛上了林夏笙。
那些人,肯定會想辦法除掉林夏笙……
而他,根本無法保她!
他覺得手上這份資料,變得特彆燙手。
那些人想要弄死林夏笙這種小老百姓,是多麼輕而易舉的事。就像是捏死一隻螞蟻,也不會擔心留下後患!
印式悠深吸了口氣,定了定神,“好……我答應。但是,你們要幫我處理好——不能,讓她知道……”他的美麗的瞳孔變得黝黯,暗不見底。
“……好。”卡瑞納也滿臉的複雜情緒。
他將拿沉重的資料放回卡瑞納辦公桌麵,一言不發地離開了辦公室,到了樓外,才緩緩地抬起頭,看向碧空。
仰望著那陽光好到不可思議的炎熱夏空,好似在嘲諷他此時此刻低落深沉的心緒,臉便掛上了自嘲的笑容,亦是苦澀無奈。
溫琛一直跟在其身後,望著少年有些蒼白的背影,搖了搖頭,歎了口氣,“小悠,放鬆下吧。我們去喝杯咖啡。”
“恩。”他悶悶地回應。
嚕啦啦嚕啦啦嚕啦嚕啦類——
印式悠原本低落的心情,頓時被這可笑的手機鈴聲的忽然唱響,被搞得有些惱怒,嘴裡忍不住的鄙視起他來“琛,你什麼時候可以換掉你那惡心到不可思議的手機鈴聲童謠。你不覺丟人,我還覺得和你站在一起丟人。”
“嘿嘿,你不覺得這個其實很好聽嗎?”他存心不接起手機,將播放著童謠的手機靠近印式悠的耳。
“如果你再放過來點,我絕對會把你手機丟上地麵狠狠踩幾腳。”他橫著眼嫌棄地看著靠近自己的手機,身兩側的雙手躍躍欲試地要抬起來。
“好好好,真是的……”他邊說邊接起了電話,看到屏幕上顯示的來電提示,興奮地接了起來“喂,曉箏找我什麼事?……恩,好。我晚點打給你,我這兒現在有點兒事。恩,bye~寶貝兒~”
印式悠有些不滿地輕皺眉宇,“你去招惹陸曉箏了?”
“恩?什麼叫招惹啊!我們是在正常交友!”
“正常交友會叫寶貝兒?你隻對你的炮友叫吧。”他正色看著溫琛“彆去招惹陸曉箏,她不是你能玩得起的女人。”
“好啦好啦,你還是先管管你自己吧!你自己那事兒可比我麻煩多了吧?萬一東窗事發你打算怎麼著?”他機智的立刻將話題轉回他的身上。
“……到時再說吧。”他也無法預料將來的事。
“我不會去的,抱歉了。”林夏笙一臉凝肅,坐在桌前向對麵的男子直說自己的想法。
“……其實,我也能猜到,你會拒絕了。”方耀室有些早已料到的無奈,身板如泄了氣的皮球,弓了下去。
她勾起一抹抱歉地笑容,“我隻是個普通人,我不想那種高大上的地方沾太多邊,一旦進去了,再想出來,就太難了。”
畢竟,她還是有過體會。
他舉起咖啡杯,品了口,搖曳的咖啡透著淡淡的光澤,像是他內心對她的期待,將她視為最後一縷希望之光。
“林小姐,我真的希望可以的話,你能再考慮下……自從當年你救了我之後我就相信,你的能力絕對可以勝任弗麗嘉。”
林夏笙默默無聲,隻是眼神中閃爍著猶豫不安。
“我隻不過是相對普通女性比較能打,和那些人比起來,真的是小巫見大巫了。謝謝你的信任……”
方耀室無奈歎氣。
林夏笙隻是垂眸望著自己杯中的咖啡液體,思索著。
有些事,真的像注定。她明明逃得那麼遠了卻還是能自己找上門來。
有些相遇,有些發展,都像是被上天安排好了的。上帝像是在下一盤很大的棋,而我們每個人,都是他手中無力的傀儡娃娃。
也就是有那麼巧合的事,上帝就是想讓你遇見一些你並不想看到的情況,隻是你連放抗的餘地都沒有。
印式悠寧願自己沒有來這裡,這樣他就不會看見的眼前的畫麵。
林夏笙與一位中年男子坐在這間咖啡廳的角落,好似是在商量著什麼。
而那名男子,他是知道的。
方耀室。
為什麼她們會在這裡?他們竟然認識?
身旁的溫琛顯然也驚愕到了,拍了拍有些呆愣的印式悠,結巴起來“這……這是?”
印式悠的表情,也很明顯根本沒想到會有這種事。
他們都得出了個結論——
林夏笙,果然是有點兒關係的?
這個駭人的事實,也沉沉地打擊上了印式悠的內心,仿佛胸口被一雙無情手狠狠地攥著揪著,快要被捏爆。
顯然,這樣的事情發生後,印式悠早就沒了喝咖啡的心情,冷眼看了會兒林夏笙與方耀室的身影,又悄無聲息地轉身離開。
溫琛也隻是跟在其後,惋惜搖頭。
印式悠早已回到了家,靜靜地坐在沙發上等著她回來。
心裡一肚子的疑問,蓄勢待發的要衝出口。
直到林夏笙回來時,那份疑問已經充斥滿了整個思維大腦。連直視前方那黑漆漆的電視屏的眼神,都有些不太友善。
林夏笙回來後,在客廳站定,發覺他正麵無表情甚至有些冰冷的模樣坐在沙發上時,心裡竟然揚起了絲絲不安。
俗話說的心虛。
她走去餐桌前,拿起杯子轉向電視機旁的飲水機,一邊灌著水,伴隨著嘩嘩的水聲,她的聲音低低的不太響,有些讓人聽不清。
“悠悠,你那麼早就回來了?”
“恩。”他應了聲,沒有動。
“不開心?”她倒完水,手持水杯坐在了他身邊。
“你去哪了?那麼晚才回來。”
“恩……有個很久沒見的朋友,有些事要和他說。不過,我想以後應該不會再見麵了……”她帶著一絲有些彆有意味的苦笑。
他側過身雙手輕輕環住她的腰,聲音比往日低啞許多,竟帶有絲憂傷“夏笙,答應我。有些事,不要瞞著我。”
……
她有些猶豫,卻還是硬硬地回應了聲。
恩。
他抱著她的手竟有些鬆懈,立時站起了身,背對著她說“我可能最近有點兒累,在那兒胡言亂語。”
林夏笙愣愣地望著他直立的身影,不知道做何反應。
印式悠微垂首,細碎地劉海遮住了兩旁,遮住了眼睛。
嗬嗬,他有什麼資格叫她不要瞞他。明明他自己,從認識她開始,就一直在欺騙她。直到現在都沒有告訴他他是故意接近她,故意要從她口中套出信息。
隻是,他沒想到他自己竟把自己的心也賠進去了而已。
他才是罪惡的那個人,他憑什麼因為夏笙今天下午的隱瞞而悶悶不樂!
印式悠,你真特麼是個爛人!
“我先去洗澡。”
“恩。”
林夏笙望著他漸漸遠去的背影,直至消失在客廳進入浴室。第一次感覺,自己離他竟是那麼的遙遠。
她是心虛的,不安的。她對他到底還是隱瞞了關於方耀室和弗利嘉的事,自己過去的那段灰色記憶的事。
可同時,她也很自私地在想。
她也並不知道,印式悠到底是什麼人。
他是誰?
他的父母是誰?
他平時都在乾什麼?他說最近累,可是,他到底在做什麼?
她好像什麼都不知道,就這麼和他開始了這段感情。
那莫名的遙遠,仿佛不是她的錯覺,而是真實的存在。包括自己對他的隱瞞,又何嘗不是一種隔閡?
而反觀他的身上,好像充滿了秘密,而她隻是像個瘋子一樣得跌進了他的愛情漩渦,等到理智清醒的時候,才發現自己一直忽略了這些。
“悠悠,能不能抱我睡。”這是她第一次主動要求他抱著她。
兩人分彆洗完澡躺在了床上,她側頭看著他沉靜得過分的容顏,愈發不安。
感覺他好縹緲,伸手一抓就變成一堆泡泡,飄走。
他並沒有回應,隻是伸手緊緊地抱住了她,行動來回答她的請求。
林夏笙感受到了他的體溫,那麼炙熱,那麼讓她安心。他的擁抱,給了她實感。
她感覺自己快要迷醉在這安心的氣息中時,耳邊傳來他有些難過的聲音
“到底該怎麼做,才好……”
他灑在她頭頂的呼吸有些混亂無章,粗重滾燙。
林夏笙不明白,他這句話的意思。
不知道他為何混亂,隻是這樣躲在他的懷抱中,隻為求得一絲心安。或許,悠悠的想法,也和她一樣吧。
好像隻有這樣一直這麼擁抱著,才能平複她們雙方都有些惘然焦慮的心;隻有這樣,才能感受到她們之間的距離,或許並不遙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