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若行讚歎不已,果然不愧是書家大宗師,筆墨點劃間包羅萬象,看得他一陣手癢。
徐源長接過毛筆,以幻入境,在新鋪的宣紙上下七個字:“感同身受心如幻。”
寫得一如往常那樣無趣、刻板,但是等到“幻”字最後一筆寫完,氣韻連貫,虛實淺淡,百般變化生動起來。
“撥雲見月,千變萬化,妙不可言!”
寇學淺大加讚賞,收起意境獨特的新鮮出爐墨寶。
徐源長毫不客氣將老夫子的大作收入囊中,再次落座,暢談約一個時辰,孟山河不能久坐,提前離去,徐源長將老夫子請去伏彩嶺清修長住。
目前寇老夫子掛著學庭首席虛職,不理事務,等若是幫顏祭酒撐腰。
兩個逍遙自在人每天寫字切磋,聊修行感悟,談法術天地,仿佛回到當初清平城學宮的那座院子,滿室書香,舞文弄墨,不亦樂乎。
“‘登樓容易,破門堪比登天’,其實說的是修行第六重之境,煉氣化神最後一個關竅,‘脫離凡塵,鑄造魂門’的魂門境,溝通天地,感應神魂,要破許多自身障,可惜老夫不能說得太詳細,你修幻道與儒道書道截然不同,說多了免得誤你。”
寇老夫子口中侃侃而談,手中執筆行雲流水。
他的修行經曆旁人學不來,他自認資質笨拙,當年花費一百八十餘年寫字看書窮究故紙堆,底蘊深厚,方能破除“凡”字局脫困而出,也就有了後麵遊曆無窮山域時候的天大機緣。
缺一不可,換一個人亦不成。
“我已經摸到一點‘心幻障’皮毛,這幾年權且放鬆心弦,為後麵破關做些準備。”
徐源長左手把玩著鑲嵌了六顆顏色各異寶石的六道木法杖,他花費時間,用造化神台精煉寶石,再雕琢成適合大小,每天杖不離身祭煉溫養。
有了那顆灰色的幻木石,陰陽幻火精有了外出容身之所。
“一張一弛,文武之道也。”
寇老夫子隨筆寫道。
不覺三年時間過去,徐源長越發閒散,法杖攏在袖內,幾乎連日常功課都不做了,滿山觀玩,看樹看花看灰蒙蒙天空,經常一呆就是大半天。
有一道符光飛到近前,醒神的徐源長伸手接過,是孟山河緊急傳訊召喚。
“將身域通道城池告急,黑靈發動全麵反攻,請援手!”
徐源長忙招呼山腳院子裡寫字的寇老一聲,兩人化作流光,往四萬裡外的將身域通道趕去,徐勝天落在後麵早已不見影子。
“老夫寸功未立,正是大好機會,希望趕去城池未破。”
“隻剩最後十年,黑靈孤注一擲而已,即便讓它們攻破通道又如何?再殺它們回去就是。”
“老夫趁著路上有時間,用心神先醞釀幾幅字。”
待兩人趕到將身域通道位置,凹形城池外麵陣法破壞殆儘,殺得難分難解,黑壓壓的黑靈不要命往外衝,戰場鋪開已達數十裡。
孟山河、溫亦寧、謝雲川等高手先後趕到。
“幸甚,幸甚,時間還來得及。”
寇老夫子說道,拿出一支纏繞絲絲黑氣的玉質雕山水紋古筆,臨空寫下一篇“鬥戰檄文”,一個個字符紛飛虛化,飄飄然落往激烈戰場。
筆畫化作犀利半透明刀刃,落到修士身上毫發無損,直接穿過去。
刺在黑靈黑氣裡又是另外一番景象,中者暴斃,頓時掃清一條數十丈寬的通道,空中飄落的字符越多,將黑靈切做兩截,使得攻勢大減。
“殺他,殺他!”
幾個黑靈高手瘋狂亂叫,往十餘裡外的老儒生方向衝去。
孟山河、溫亦寧、謝雲川等人大喜,紛紛攔截纏住,不給它們破壞的機會,書家大神通,化字兵刀意,正得其時矣。
徐源長守在寇老側前方三百丈,截住兩個偷偷潛近的五階黑靈,揮動法杖一聲輕喝:“火起!”
隱形空中的兩名黑靈燒成兩團熊熊火焰,陰陽魚小陣盤旋環繞,將偷雞不成蝕把米的家夥徹底困住。
有了六道木法杖在手,如魚得水,徐源長已經有信心將前來的六階黑靈纏住片刻。
“似幻似真,似火似風,給我……爆!”
徐源長細微操控影響著火焰內裡左衝右突的黑靈心緒,片刻之後,一聲斷喝,兩團火焰炸成飛濺十餘丈的火星。
幻術師的神奇威力,在這一刻彰顯無疑。
眼見不能乾擾老儒生的施法,後路有被徹底堵死的危險,幾名黑靈高手尖嘯數聲,猛然衝擊之後脫身飛逃。
寇老夫子連續寫下十餘個不同筆畫的“石”字符落去。
“轟隆”巨響,巨石由透明虛無,凝為實質,狠狠砸在通道那一片,連接為山石。
一下子將通道給堵住,被擋在外麵的黑靈士氣大落,不過刻餘鐘便被誅殺一空,還有數以千計殘餘逃往外麵,皆逃不過被剿滅的下場。
寇老夫子收起玉筆,臉色略有些蒼白,忙吞服數樣丹藥。
像這樣大規模戰鬥,他還是第一次經曆,使力過甚了。
以往遊曆路上的凶險,大都是以一挑五六個,偶爾會遇到二三十個圍攻他一人,能戰則戰,打不過他有神通可以逃遁。
孟山河打了聲招呼,請寇老夫子和徐源長坐鎮此地一天。
他和溫亦寧、謝雲川等人要前去增援聚洲所在的另外一座通道城池,而竹宗山率領的大軍,正好在勢力最弱的來洲地盤,就近前去幫助來洲誅殺敢冒犯的黑靈。
黑靈也就這一次最後的瘋狂了。
必須守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