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源長嗅著路邊花香和女子身上散發出的淡淡幽香,披一身晚霞,伸手撥開幾枝拂麵的柳條,整個人前所未有的放鬆,笑道:“我沒有拜師,不過得一位高人看重,獲得功法傳承,你師父與那位高人相交莫逆,他那樣說也沒錯。”
俞風舞釋然,道:“很快將有傳訊傳來,鎮守大荒山域各洲的七重樓修士任務完成,可以自行返回,你下一步是回流雲域,還是外出雲遊各域?”
徐源長笑著反問:“你呢?”
他還想在七星山多待幾年,“聚氣”之法剛摸出些眉目,一動不如一靜。
俞風舞給了一個嫵媚的白眼,道:“我師父在上界待不了多少年頭,百年之內將飛升仙界,我要回去侍奉師父,多聆聽教誨,你若有暇,可以去方寸山域看我。”
她師父為了等她,推遲了去仙界的時間。
當初她飛升途中遭遇虛空亂流,落到離埋仙洲萬裡之外的海上,也是她師父的手筆,算是一場考驗和磨礪吧。
徐源長答應道:“等我去一趟東遊域,赴完一位朋友的邀約,下一程便往方寸山域。”
俞風舞笑著問道:“你不先去花界點絳宮探望纖風妹子?”
“據說花界規矩很嚴,不到一定級彆的精魅花妖,不允許走出花界內洲,我即便去了花界外洲,很難見到纖風,緩一緩再去無妨。”
徐源長要往各域走動,尋找曾望樓和應該飛升成功的侄兒。
至於閒雲野鶴的寇老爺子,不用特意去尋,今後總會遇著。
兩人輕聲交談,晚霞漸漸黯淡,湖邊暮色四起。
俞風舞隨著飛往七星山,白天兩人比肩遊覽各處風景,晚上對坐飲茶至深夜,徐源長還從鎮上買來糍粑烤著招待客人。
駱福衍從仙桃洲發來傳訊,告知任務完成,可以自行回去了。
鄢樹聲帶著一群修士特意前來邀請徐源長同行,待見到徐道士有佳人做伴,遂客套幾句後走人。
俞風舞待了十天,她不能在外麵久留,告辭離去。
徐源長又恢複孤家寡人、獨來獨往的日常,悠閒遊走於鄉間凡塵,收集著各種氣息。
盼著徐老怪離開的吳山碧、章伍等人,好生失望,卻又無可奈何。
他們暗中聯係的一位七重樓修士,可不敢進七星山駐紮。
徐老怪大名鼎鼎,誰敢觸黴頭?
這日,行走在鎮上的徐源長,突然停步,偏頭看去,見街道斜對麵有一位白衣勝雪的少年,朝他笑著招手。
“走,請你吃酒。”
“哪能讓你破費,到了七星山當然得我請客。”
徐源長跟著少年走進牆壁熏黑的老鋪,到二樓雅廂臨窗位置坐下,笑問道:“老葉,你一直在大荒山域嗎?”
“是啊,被抓差來了二十年,聽說高賤人露了一麵,已經超越了九重樓之境?”
葉長夢隨口點了幾個菜肴,叫了一壇老酒,不耽誤他和徐道士說話。
徐源長提起粗瓷茶壺,給對麵倒茶水,傳音道:“他待不了多久。你在仙桃洲見過木笑笑,打過交道了?”
“經常見,她認不出我,放心吧。”
葉長夢有些心不在焉,道:“高賤人的徒弟,也就是你那個老相好,劍神通好生了得,再給她千年時間,又將是下一個高賤人……老弟,如果我和俞仙子打架,你會幫誰?”
幾樣鹵菜很快切好裝盤上齊,酒水倒滿大碗。
徐源長端碗敬了一個,道:“老葉,千年之後,你恐怕打她不過。”
葉長夢將空酒碗往桌上一頓,罵道:“你小子就不能幫我,隻要你出麵,不戰而屈人之兵,你那老相好乖乖地跟著你走了,我們哥幾個狠狠收拾笑臉婆和霖散人他們。”
“打來打去的有意思嗎?對了,還有彥山道長,你們能對付得了?”
徐源長給對麵倒滿,毫不知情地揭傷疤。
葉長夢瞪著眼睛,這酒喝得塞牙,沒法子喝下去了,他們所有人加起來還不夠彥山老頭一根指頭摁的,罵道:“你小子到底是哪邊的?胳膊肘怎麼老是往外拐。”
“喝酒,喝酒,彆談沒影的事兒。”
徐源長舉碗笑嗬嗬再敬,他是堅決不會摻和那些陳穀子爛芝麻屁事。
酒過三巡,將裝著幻骨的木盒拿出來,遞給老葉。
“這玩意你幫我處理,玉骨真人留給我的。”
將情況和他的難處簡單告知。
葉長夢打開木盒看了看,隨即收起來,道:“回頭我將這塊骨頭交給一位高人,即便玉骨做下手腳,也休想再從頭來一次了。”
喝完一壇子老酒,離去之前,葉長夢再次叮囑道:“彆耽擱太久,早點來東遊域。”
“知道,你現在還沒老,好生囉嗦了。”
徐源長心頭稍有些奇怪,老葉不是矯情性子,一定是有事情,卻又不肯說,那麼等他事情結束,儘快去一趟。
“你小子,不識好人心,走了。”
葉長夢笑罵了一句,沒結賬就消失不見。
徐源長會完賬,再次恢複無人打擾的自在生活,拿著布幌遊走凡間。
算命卜卦,走街串巷,收集凝練各種凡塵之氣,沉澱自身修為,有時間慢慢思索各種修行問題,又花費九年時光,多次嘗試,將兩縷壯大到一定程度的紫色、灰色氣息轉化為一縷人間清風。
身周輕風縈繞,隨時能以身融入天地。
未慮勝,先慮敗,隻要不像玉骨那般囂張,引得天下修士追殺圍困,在高手林立的上界,他終於有了一門讓自己從絕境下活命的本事。
他領悟的幻道規則之力,也增厚倍餘,威力不俗的幻覺浮生斬,已能夠施展兩擊,猶有餘力。
在一個夏日的陰天,徐源長飄然南去,七星山上空一派恭送之聲。
他改變不了這個世界,隻能儘量地改變自己。
讓自己不停變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