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說話間走到一座院子門前,葉長夢朝門外兩排行禮的年輕女子擺了擺手,讓她們全都退下去,留下一名管事的中年男子。
“老祖,貴客一直在靜室清修,沒有出房門半步。”
管事男子低聲彙報,將院門打開,請兩位進去。
葉長夢掃一眼後院的靜室,麵上略有詫異,他能通過布置的簡單禁製,看到裡麵沒有修士氣息波動,瞥一眼管事男子,他看出管事修士沒有說謊,也沒膽糊弄他。
將三進雅致院子全部掃視一遍,連假山縫隙也沒放過,徐小子不見蹤影。
“客人什麼時候離去的?”
“啊……老祖明鑒,客院陣法一直開啟,貴客應該沒有出門。”
管事男子慌得語無倫次,額頭上有汗水沁出。
葉長夢揮了揮手,讓手下彆在另外一個客人麵前丟人現眼,他有那麼恐怖嘛,下一步出現在後院靜室門前,伸手將禁製的房門推開,裡麵除了有一個精美蒲團擺在正中,空空如也。
“徐小子剛剛離去差不多一刻鐘,蒲團上還有幾絲氣息溢散,他搞什麼名堂?”
葉長夢自語兩句,傳音詢問山門處的值守修士,可曾見到客人外出?
整個金荷宮上下有護山大陣防護,除了山門口,從其它地方破陣鑽出去,勢必引起不小動靜,肯定要驚動他這個金荷宮老祖。
曾望樓跟著老葉走進靜室,他自是能辨認出徐道士的氣息,雖然現在變強了,不妨礙他判斷出徐小友前不久在此地待過。
“他沒有從大門口離開。”
葉長夢拿出傳訊飛劍,默念兩句,揚手往屋外打去。
劍光在後院上空盤旋一圈,又飛回少年手中。
“有點意思,他跑出了東遊域,看來他師父留了好東西給他。”
葉長夢釋然,原本他準備將徐小子送出東遊域,防著樂老怪暗中搗鬼,這下好了,徐小子自個有隱秘手段能夠來去自如。
古老頭算無遺漏,什麼都考慮到了。
他猜測徐小子招呼也不打,從靜室悄無聲息離去,應該是測試寶物?
後麵還會返回來。
曾望樓攏在袖內的左手暗中掐算幾下,遂放下剛升起的提防之心,疑惑問道:“徐小友在上界拜了師父?”
“是啊,拜了一個超級厲害的老頭為師,前些天老頭剛剛渡過大天劫,已經飛升去了仙界,那老頭你在下界時候應該聽說過,就是彥山道長。”
“哦,是彥山道長,久仰大名。”
“走吧,去前麵偏殿喝茶,徐小子準備在方寸山域的方壺洲開宗立派,是他師父的意思,俞風舞已提前預定了一個劍堂堂主的位置。”
葉長夢走出客院,與身邊的曾望樓道:“老曾,你如果想加入金荷宮,我肯定舉雙手雙腳歡迎,但是我猜你要去投奔徐小子,也就懶得費口舌誑你。”
“要不是答應過金荷宮的前代宮主,這破老祖我還真不稀罕當,直接跟著徐小子去混日子多好,吃他的用他的還可以隨時損他,外出打架也是浩浩蕩蕩一大群,沒有後顧之憂,想想都威風得緊。”
曾望樓哈哈一笑,建議道:“你好生從金荷宮培養出一個七重樓修士,到時將包袱甩掉,咱們大家一塊兒混。”
葉長夢搖頭:“不知要到何年何月了。”
他自個的事自己心底清楚,還有一樁大恩怨沒有了結,不易將徐小子和飛升的一群人牽扯其中。
有貌不驚人偏能招蜂引蝶的徐小子把俞風舞那小娘們勾走,已經是幫了大忙。
得到高賤人真傳的女子劍修,千年之後,將是另一個戰力驚人的高劍。
切切不可小覷了。
……
被兩人惦記的徐源長,此刻正在七雲台福地享受著非人的待遇。
身上覆蓋厚厚藍色冰晶,體內法力和氣息早已混亂,他強忍著劇烈到麻木的痛楚和抓心撓肺刺癢,腦子轉得快要冒青煙了,突然叫道:
“心不死,道不生;心之末路,入道開端!”
聲音從冰層傳出,透著古怪的沉悶。
飄動的身影嘿然冷笑,道:“放心,為師還舍不得你死,你也沒機會‘入道’。”
徐源長繼續念道:“心合於道,守一通靈。”
“聒噪,你可以閉嘴了。”
老者冷喝一聲。
他突然擔心飛升仙界的老不死,在福地內留下什麼不為人知的後手,被小家夥胡亂開啟鎮壓他,乾脆將不能動彈的小家夥徹底禁錮。
防微杜漸,禁於未然。
後麵有的是時間,再慢慢炮製不遲。
徐源長從對方的種種跡象和反應分析,幾乎可以肯定眼前的老者,與師父有極大乾係。
遊曆路上聽師父提過一嘴,所有想要成功渡過大天劫的修士,入道之前,要想方設法將自身執念、戾氣等負麵東西斬掉,或者剝離乾淨,保持自身純澈無垢。
譬如道門斬三屍,方能“恬淡無欲,神靜性明,積眾善,乃成仙”也。
而高劍選擇將自身執念、殺孽、劍魔,培養成為三具九階劍道分身,到時攜帶著一起渡劫飛升去仙界。
為了飛升仙界,各有各的法子,說不上誰更高明。
他猜測出現在七雲台福地,假裝師父的老者,可能就是師父剝離出來的另一個“它”。
否則解釋不了上界之中,有誰可以神不知鬼不覺潛入師父布置的福地?
堂堂金仙手筆,普通仙人都難破除。
師父說過,這顆星球是其推衍完善天下道的潛修地,坐觀天下風起雲湧,演化萬物興衰起落,並於此地化道成功,造就出一方山河福地。
他當初也忘記請教師父,是如何“斬三屍”。
每天都有新的見聞和教導,目不暇接。
他一個腦子根本不夠用。
老頭害人啊,提前不與他打招呼,瀟瀟灑灑一走了之,讓他興衝衝撞進福地,落到另一個“老頭”手中吃苦頭,把一屁股爛賬留給他收拾。
不,是讓他被老頭子老早以前剝離出來的執念、戾氣等混合而成的玩意收拾。
他所有會的手段,根本不夠看,處處受製約。
或許是師父給他的一種考驗,他隻能如此安慰自個。
老者打量著除了眼珠子還能轉動的“冰雕”,嘿嘿笑道:“小子,你沒有猜錯,老夫確實是你師父沒有完全解決的‘另一個它’,他飛升去仙界享福,老夫便從福地深處掙脫封印出來了,怎麼說老夫也有他在九重樓時候的五六分本事,你既然是他收的徒弟,也就等於是老夫的親傳,‘師父有事,弟子服其勞’,所以老夫借用你的‘軀殼’,合情合理沒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