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差點忘記正事,徒兒奉命追查一名七階神戲師女賊,剛剛尋到一點眉目,您突然出手將徒兒抓來,也不知是否打草驚蛇,驚到那藏起來的賊子?”
柳雪粒一拍腦門,順口埋怨師父幾句,拿眼睛去瞟師父的神色。
他和大師兄趕到周山域,暗中尋查了差不多半個月。
以兩人之力想要翻遍周山域,無異於大海撈針,難度極大,前些日子,大師兄從青要山“借來”幾名擅長氣味尋蹤的好手,眾人分頭行動。
七階神戲師即使能將身形容貌和氣息改變,但是每過一些日子,有一個極為短暫的“換氣”過程,不經意會留下破綻,除非時時記得擦拭。
像雪粒和蕭昂,能記住女賊的本源氣。
一定範圍內,能夠察覺到異常。
他尋到穀堆山一帶,撞見一名女香客,身上沾染著若有若無的女賊氣息。
引起他的注意,然而還沒來得及開始他的表演,被師父抓到禪房。
“咚!”
老僧賞了徒弟光頭上一個爆栗,任由徒弟如何躲避皆是徒勞,笑罵道:“小子,休要與為師耍心眼子,你小子屁股一撅,為師便知道你要拉乾的還是稀的,有事說事兒,沒事趕緊滾蛋,給你三年時間處理俗務,到時乖乖滾到寶舟寺,與為師學念經禮佛,聽晨鐘暮鼓,過六根清淨的好日子。”
柳雪粒捂著鼓了兩個包的腦袋,哀嚎道:“當師父的也要講道理嘛,‘修行路上,你我皆過客,大道同行是今世有緣’,您彆老是上手敲打,有話好好說,您說得對的徒弟自會遵從……”
老僧作勢伸手,嚇得小家夥雙手抱頭鼠竄,他哈哈一笑。
自從坐禪之後從來沒有這麼舒心過,一改往日的“無我”“無人”相。
臉色一正,教訓道:“今後少與徐源長學些亂七八糟的道門歪理,你是天設地造的妖,學那些狗屁東西做什麼?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你小子沒心沒肺,沒有被徐小子帶偏,朽木還可雕也。”
柳雪粒將頭上的包抹平,他這個師父太精明,沒法子糊弄,學著和尚的禮節合十,道:“師父,您老能掐會算,麻煩您幫徒弟算一算那女賊藏身何處?”
他確實從宗主那裡學到許多唬人的“道理”,能與大師兄、曾老等人辯駁幾個來回,但是對剛剛拜的老和尚師父,丁點不管用。
還將他自認高深的道理,貶得一文不值。
老僧糾正道:“能掐會算是指的術士、道士,為師不需要那些花架子。”
徒弟有求於師父,他這個師父再出手,不算違背規矩攪亂上界。
他手中出現那枚金釵,身前浮現一道佛光。
伸出右手食指輕輕一點,追本溯源,時光流淌。
白色佛光化作一座凡人城池畫麵,光波如水蕩漾,城門口的匾額顯示“青石城”三個掉色古字,接著畫麵變化移動,顯出一座名叫“繽花樓”的三層青樓,緩緩顯出頂樓一間布置精美奢華的房間,裡麵坐著一位千嬌百媚的少女,畫麵定格一息。
隨之畫麵化作白光消散空中。
柳雪粒興奮難耐,拜得一位好師父,得來全不費工夫。
鳳梨即便有一件寶物能遮蔽天機,仍然擋不住他師父的高深神通測算。
他知道青石城就在百裡之外,急不可耐要出門。
老僧將金釵和一串十八顆珠子的褐色佛珠拋出,叮囑道:“這是為師送你的見麵禮,記得三年內到寶舟寺來,你要是忘記了時間,為師將你們等閒觀上下都變作光頭和尚,連徐小子也不例外。”
柳雪粒咧傻樂嘴笑得合不攏,簡直是難以想象,大姐頭、宗主他們都成了光頭,連黑貓都剃光了毛,是怎樣一番好笑的場景?
伸手接住金釵和看似普通的佛珠。
他師父不知什麼時候,竟然將他那顆冰魄奪魂珠嵌入佛珠,還成了佛頭。
“徒弟謹記,不敢或忘。”
柳雪粒將佛珠戴在脖頸,有模有樣合十低頭行禮,道:“師父保重,徒弟告退!”
老僧很滿意點頭,醜惡老臉上露出笑意,道:“去吧,在外麵闖蕩,切記要低調行事,夾著尾巴做和尚,上界七域,可不是表麵上看到的隻那麼幾個九階高手,還有不少像為師這般的隱世者,招惹了連為師也救不了你。”
江湖越老膽子越小,可不是口頭說說而已,都是經驗之談。
有多少隱世者,或像彥山道長浪跡凡塵,或像他困囿不起眼的廟宇、凡城,或者像那條老蜈蚣遭反噬混跡荒僻險地,各有各的因果麻煩。
修真者不論是逆天修行,還是順應天道修煉,終歸是天地異類,到後麵皆不受身處那方天地待見,各種災難因此而生。
有的老家夥困頓年頭久遠,找不到解決法子,隨時可能散功還與天地間,脾氣可不會很好。
心性偏激者甚至因一點小事陷入癲狂,做出屠城滅宗之事都不奇怪。
雪粒心頭一凜,躬身道:“徒弟記住了,不會在外麵惹禍。”
他在小事上嘻嘻哈哈沒正形,每逢大事拎得清。
遇到師父之前,誰能料想一座普普通通凡塵寺廟裡,看不到任何修士氣息,竟然隱藏著一位能飛升仙界的絕世強者?
他可是聽多了飛升仙界艱難無門的傳聞,比之他當年的小飛升,不可同日而語。
從禪房告退走出,遇到的大小和尚皆向他合十行禮,雖然有些奇怪他這身不倫不類的銀色長袍,與光頭格格不入,卻沒人有半句質疑。
柳雪粒趕緊在一個無人拐角,將騷包銀色長袍變作普通灰色僧袍。
這下與佛珠和光頭相得益彰,不再令他感覺不適。
等他走出寺廟,走到山門外時候,已經將戴著的褐色佛珠祭煉完成,他驚喜地發現佛珠能夠完全遮掩他的修為氣息,讓他像一個普通和尚,混入塵世之中不起眼,還能隨著心意調整外顯的修為多寡。
落到十裡外的荒山頭,拿出傳訊飛劍,默念幾句,揚手將飛劍打上空中。
等待大師兄趕來的空隙,柳雪粒抓緊時間熟悉著師父送他佛珠。
約半個時辰後,一道光彩從地下悄然冒出。
徐勝天顯出身形,愣怔了一下,隨即笑得捧腹,忍不住伸手去摸胖少年的光頭,怎麼會想到如此聰明絕頂的偽裝法子?
周山域號稱一千八百寺,大小和尚隨處可見,偽裝成和尚探尋女賊下落,天才的想法啊。
他怎麼就沒有提前考慮到這點?
當然他即使想到了,也不會將自己搞成光頭。
小銀蟲是一個深藏不露的人才啊。
柳雪粒早就料到了大師兄的反應,往邊上避過,合十道:“施主請自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