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城東山腳下,長著一顆樹齡萬年的雲影花樹,枝葉如蓋傾覆五裡許。
雲影花開燦爛似霞光,有百十小花妖在花影裡翩翩起舞。
徐源長遠遠地看到佳人從落英繽紛中走來,眼中露出一抹驚豔神色,笑著走上前去,幽香縈繞,分不清是花香還是淺笑嫣然的香風。
“彆說話,看花!”
俞風舞輕言細語嗔了一眼,不讓魯男子說出煞風景的話來。
幽暗劍洞閉關一個甲子,收獲大得超乎想象,她現在隻想找個肩膀靠一下。
什麼都不去想,讓時刻繃著的心弦得到放鬆。
修行路遠,跋涉艱難。
兩人並肩坐在青石上,賞花賞雲賞無邊風景,不知什麼時候兩手交握到一起,腦袋斜靠在肩膀上,落花灑滿頭發、衣服,他們成了絢麗風景的一部分。
香風吹人醉,勝過千言萬語。
司少湫久等客人不至,茶水續過兩壺,她起身道:“安老您稍坐,我去尋一尋他們。”
安大師隨手撥動一下桌上茶蓋,見轉動的方向朝東,笑著提醒:“你往東山方向去,切勿給徐道友發傳訊。”
司少湫停下腳步,見老頭神神秘秘不肯多說,便問道:“那您說說,徐道友會不會答應,與我們同去湧風秘境探險?”
安大師端起茶盞,答非所問:“你去了便知究竟。”
他們原本是在琉璃城等另外一名同伴,哪知那人有緊要事,爽約來不了。
能夠遇到本事更大的徐源長,兩人非常滿意,皆想拉去做助力。
司少湫見大師說得篤定,心頭大抵有數了。
出了茶舍,往東山方向尋去。
從街道房屋轉過來,遠遠地看到光影斑斕花樹附近偎依在一起的男女,那一片青色道袍是如此的眼熟,司少湫隻得停步不前。
此時此刻去打擾人家,太過份了,會將一樁雙方皆利的好事辦砸。
待見那道士用空閒的右手,朝她這邊比了一個同意手勢,又比劃半年之久。
司少湫嘴角漾出笑意,見那一襲明黃流仙裙身影,往道士懷裡靠去,她忙不迭悄悄退走,那道士其貌不揚,豔福倒是不淺。
難怪安老頭不讓她發傳訊。
算到不能說破,她走一趟事情便成了。
香風吹來,花落紛飛如雨下。
待黃昏時分,天邊霞光黯淡下來,小花妖們渾身沾染花粉,紛紛各自回家。
黏在一起的兩道身影,滿懷花瓣,飄然起身,牽手走過仍然熱鬨的街道,走進租住的客院,關上房門,點上紅燭,溫馨柔和燈光灑滿房屋,窗紙上兩人映照成一影。
天地在這一刻隻剩風景,遠離紛爭殺伐,勝卻人間無數。
……
此後半年,兩人相隨相伴遊玩山水,不為世俗束縛。
心自在,身自由,翩翩逍遙,快活似世間神仙。
“源長,你修仙是為了長生嗎?”
“以前是這樣想,現在嘛,不僅僅是為了長生,更想掙脫天地約束,去往更高處,若是時光能夠重溯,有些遺憾需要彌補。你呢?”
“我心比劍高,就夠了,沒有你那些花花想法。”
“嘶,你說過‘劍欲比天高,舉劍問青天’,俞大劍仙誌向恢弘遠大,非吾輩能及也,慚愧,慚愧。”
“又來取笑我,站住,彆跑,讓我捶兩下。”
“哈哈哈,你先追上再說。”
鬨騰一陣,落到高山之巔享受壯麗風光,無視隱藏其中的疊層、裂痕危險。
俞風舞又好奇問道:“你想彌補什麼遺憾?尋找前世佳人嗎?”
徐源長哈哈一笑,修行到了那個高度,前世那顆星球肯定要去走一走,再怎麼物是人非,當是了卻心願,口中說道:“你這回可猜錯了,我想找到一頭豬,去陰間尋訪它的下落軌跡,或許能讓它輪回重新走上修行路。”
他幾乎不欠彆人的,唯獨對那頭勤勉有追求的豬,內心深處有些虧欠。
在空間架子上,還封印留存著追風的幾樣遺物碎片。
追風當年算是為他們擋災,踏進黑靈布置的法術陷阱,落到屍骨無存淒慘下場。
俞風舞很少見到那頭深居簡出的妖豬,與追風沒有打過交道,越發驚奇:“一頭什麼樣的豬,怎麼從來沒聽你說過?”
“那是一頭有想法的豬,它叫‘追風’,資質不比雪粒差,天性酷愛尋找寶物,最後也因尋寶而喪命……”
徐源長緩緩講述那個埋藏心底的遙遠故事,他知道纖風也一直覺著愧疚。
纖風曾經說過,想將元寶、花背、金蟾、追風,還有那頭娘裡娘氣叫豆芽的黑貓,統統找到上界來,給它們一個重新修行的機會。
但是談何容易,即便修行到了九重樓,也不可能為所欲為。
或許,能用豐厚利益做敲門磚,想法子尋回一兩個?
聽完久遠的故事,俞風舞沉默片刻,偏頭嫣然一笑,話題卻扯到十萬八千裡外,道:“我想吃火烤糍粑了。”
徐源長沒有半點猶豫,一口答應下來:“得嘞,您稍等,待我現做糍粑。”
兩人當年因為雪夜糍粑而結緣投契,此番舊事重提,滿滿的溫馨回憶。
找出一小袋角落處堆放的靈米,架起柴火蒸煮熟,徐源長就地取材挖出石臼,清洗乾淨,砍靈木削成圓棒,與分身“吭哧吭哧”將蒸熟的靈米飯搗成一團黏黏糊糊。
一番忙活下來,兩個時辰後終於吃到烤得焦黃香噴噴的糍粑。
嘴上沾染著焦黑,相視而笑,目光擦出熾烈火花。
……
轉眼到了約定日期,接到傳訊飛劍,徐源長和俞風舞從客院出來,在茶舍見到司少湫、安大師。
徐源長替雙方簡單介紹幾句,相互寒暄著見禮落座。
司少湫自是聽說過俞風舞的名號,高大劍仙的親傳弟子,名聲遠揚,隻是一直無緣結交,很是熱情攀談一陣,又多一個強大助力,對於這回即將進行的探險,越發期待了。
“我們將要探尋的是須延天曲陌岡的‘湧風秘境’,路途上穿梭虛空,對咱們都不算麻煩,湧風秘境深處出產定魂液之外,還能獲得凝魂石,運氣好的話,可以搞到玄魂花。”
安大師大致了解新加入同伴的本事後,講解此行目的地,道:“湧風秘境遍布各種天然五行陣,還有風魄、山精搗亂,以咱們四人實力,或許能抵達最深處的‘百孔風洞’,不作強求吧,走到哪一步算哪裡。”
“我來說一下安排,少湫是八階陣道宗師,還擅長醫師治療,她負責破除沿途遇到的陣法,我可以根據路途細節,計算出最優走向,以保證咱們此行收獲最大化,還能輔助少湫破陣,你們二位,肩負防護和誅殺精怪的事情,不知兩位以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