鮑獻抵達當日,趙佗派人清點完糧草和運送人員,親自召見了鮑獻。
“糧草是半分不差,不過隨行人員折損了近兩百人,同之前那些運糧隊伍比,傷亡過重了些,路上遭到幾次越人襲擊?”趙佗詢問道。
鮑獻抬頭打量了兩眼趙佗,長得又年輕又俊朗,看著也不過二十出頭。
看到他,鮑獻不自覺想起了韓信,暗自嘀咕,現在的年輕人都如此能耐?一個弱冠之齡當上主帥副將,一個才剛傅籍,已經是不更,還得了史祿看重,真是沒天理。
吐槽歸吐槽,鮑獻卻不敢胡說,如實道,“隻遇到一次襲擊,不過對方太過奸詐,分前後兩撥偷襲,幸好屬下料敵於先,多重防備,這才保住了糧草,隻是……屬下救人心切,一時指揮失當……”
鮑獻半真半假將當日遇襲情形描述了一遍,最後拱手道,“事情經過便是如此,屬下有錯,請將軍責罰!”
趙佗微微頷首,“是衝動了點,卻也是情有可原,不過照你方才所言,死傷尚不足一百,那還有百餘人呢?”
鮑獻道,“此次隨行人員中,還有一名監禦史派來的監軍,名叫韓信,他見越人逃入林中,執意要帶人去追敵,屬下跟他說,此行主要任務是送糧,人打跑了就成,且那山林危險重重,一個不好,可能反被越人偷襲,可他就是不聽,屬下攔不住,隻能任他去,他帶了一百四十人入林,半個多月了依然沒出來,必然是死在裡麵了。”
在鮑獻想來,糧隊走得這麼慢,韓信等人如果沒死得話,早就追趕上來了,這麼久過去還不見那些人影子,必然是儘數葬身密林了。
當日韓信勸說不要入林追殺,聽到的隻有敖恪和鮑獻的親衛,鮑獻又認定韓信死了,才敢把鍋扣到他頭上。
果然,趙佗聽完拍案怒道,“監軍隻有監督權,哪來下命令、帶兵的權利?你這主將是怎麼當的?為何攔不住?士兵又為何會聽他調遣?”
鮑獻苦著臉道,“他是監禦史看重之人,來之前又獻了三件寶物,得監禦史特彆任命,屬下怎敢攔他?”
鮑獻故意含糊用詞,把獨輪車和兩味藥說成寶物,趙佗果然曲解了其中意思,以為韓信給史祿行賄。
他臉色又黑了兩分,心中把韓信當成趨炎附勢的小人,同時對史祿也頗有意見。
鮑獻繼續道,“那韓信本就是淮陰的一名遊徼,又極會收買人心,那些淮陰士卒是隻知監軍,不知將軍,便是其他縣的戍卒,也有多人被他收買,那些人自願要跟隨監軍去殺敵立功,屬下能怎麼辦?”
對鮑獻的這些話,趙佗並未懷疑,畢竟韓信是監軍,如果不是他自願去追敵,沒有人能逼他去。
“此僚急功近利,自己找死便算了,還要帶上其他將士性命,實是可惡。
秦律有言,無虎符而動用軍隊,是為‘乏軍興罪’,本人處死,家人罰為奴,韓信身為監軍,卻枉顧主將軍令,私調軍隊入林追敵,致百四十人死於叢林,更是罪加一等。”
趙佗說著,直接動筆寫了封韓信的罪狀書,派人送去史祿那裡,他倒是想看看,史祿會不會徇私包庇。
其實,秦律對官員收受賄賂也有很重的懲罰,不過韓信獻寶隻是鮑獻片麵之詞,趙佗倒也沒傻到去舉報史祿。
但是韓信私自調兵這事是主將親口所言,加上這麼久過去,那些人還沒有蹤影,趙佗也認定韓信等人死在林中了。
對於南越叢林的認識,趙佗比鮑獻更清楚,彆說韓信這些剛從東海郡過來的戍卒,便是已經駐守在此幾個月的正規秦軍,也不敢隨意進入,那些人進去純粹是找死。
寫好罪狀書,趙佗當日便派士兵送去零陵,至於鮑獻這些人,則被他派去修城牆鋪路。
這時代的南方一片荒蕪,秦軍駐紮在這裡既沒有城郭,道路也不通,需要大量勞力來搞基礎建設,這也是趙佗如此關注戍卒人數的原因。
他必須在入夏前,把房屋、城牆建起來,同時還要修一條通往西甌的道路,不需要多寬,車輛能勉強通行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