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營主帳,幾個五百主都被綁了過來,聽韓信問起民夫,眾人都低下了頭。
“民夫呢?”
韓信又問了一遍,聲音不大,就是有點沉,像把錘子一樣,敲打在眾人心上,心跳不由加速了幾下。
十七八歲的少年郎,氣場卻比沙場宿將還要強大。
眾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不敢再沉默,其中一名五百主支支吾吾回道,“都、都逃走了……”
“何時逃走?逃去何處?”
“關、關口快修完時,他等不、不堪忍受驅使奴役,逃、逃去投靠越人了……”
“一派胡言!”
韓信一聲怒喝,眾人嚇得腿一軟,差點跪倒在地上。
“他等既跟著造反,如何會再叛逃去投靠越人?還不從實招來?”
幾人噗通噗通跪在地上,其中一人扛不住這氣壓,哭哭唧唧道,“將軍恕罪,恕罪啊,他等其實、其實都被殺了……這都是寨主下的令,說糧食不夠吃,不能留這麼多人,便、便下令全殺了,我們當時都極力反對的,可他的兵力最強,又一意孤行,我們也沒辦法啊,那些人的屍體就埋在那處山腳下的大坑中……”
柴勇在一旁道,“難怪,我說那麼點糧食怎麼能支撐這麼久,卸磨殺驢,你們這些人也真是夠狠的,有膽子造反殺自己人,怎麼沒膽子去搶越人糧食?真是該死!”
“不關我的事啊,我們也是聽命行事……”
“聽個屁的命!那狗屁寨主不是你們自己選出來的?一句聽命行事便可逃脫責任?一萬多人啊,你們也真能下得去手。”
那人小聲嘀咕,“叛逆本就是死罪……”
“放屁,你都知道將功折罪,他們就不能?將軍本意是要讓這些人修築關口碼頭,你們倒好,全給殺了。”
柴勇自己也是普通戍卒升上來的,對這些民夫本就抱有幾分同情,聽他們全被殺了,頓時氣得不輕,對著這幾人就是一頓拳打腳踢。
“行了,彆把人打死了,民夫既然都死了,就讓他們替代民夫挖山修路。”
韓信製止了柴勇的暴行,這時,一名負責搜查穀中物品的百將跑過來稟道,“將軍,我等在穀中搜出粟米一百餘石,另有十車鹽、行軍散、風油精等物品,還有數百斤肉乾。”
“這些肯定是劫得長沙運來的。”柴勇說道。
大軍從長沙那邊過來,已經從史祿那得知,先前一批本要送往番禺的糧草被叛軍劫了,就是這一批。
“不對啊,糧草中從來就沒有肉乾,糧都快斷了,為何還有這麼多肉乾?”
那百將茫然搖了搖頭,“我也不曉得,興許的狩獵所得。”
“對對,就是狩獵……”
其中一個五百主忙不迭附和,“我等斷了糧,隻能去山野打些野物補充,這裡野獸很多……”
“真是狩獵所得?”
韓信驟然打斷他,目光冷如刀片,在眾人臉上刮過,眾人不由自主打了個冷顫,其中一人硬著頭皮道,“真、真是狩獵所得……”
韓信並未再問,而是對柴勇吩咐道,“去外麵找幾個瘦弱的叛軍進來問問。”
“唯!”
沒一會兒,幾個看起來營養不良的叛軍被帶了進來,甫一進門,幾人便跪倒在地上,一五一十,聲淚俱下地控訴起了那寨主的暴行。
那名負責搜糧的百將聽完,想起自己方才嘗的那塊肉乾,胃裡一陣翻江倒海,衝出大帳狂吐了起來。
“將軍饒命,我們也是聽令行事,這全是寨主的主意啊……”
“我們一口都沒吃,一口都沒吃……”
韓信瞧著幾人明顯比較豐盈的臉頰,再看看那幾個乾瘦小兵,對柴勇道,“以這兩撥人為標準,將所有叛軍以胖瘦區分開。”
“是!”
柴勇領了命,轉身出去,那幾個五百主似乎知道了韓信的想法,嚇得臉色發白,又開始賣起了慘。
“我們也是為了活命,兩年了,我們當中大多數人到這裡已經兩年了……”
其中一人情緒崩潰了,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訴說著,“說好一年便有新兵來替換,可新兵來了我們依然不能回去,還要讓我們再去西甌,朝廷無信用,不把我們當人看,能活著誰想死?誰不想清清白白來世間走一遭?誰想做惡人?都是被逼的……兩年了,當初一起來的袍澤,有多少人已經死在這裡了?朝廷不給活路,都是被逼的……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