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內渾身濕透已經疼暈過去的牛小善,臉上還掛著笑容,似乎是知道了孩子已經安全出生,所以放下心來。
又過了兩年,牛小武與牛小善,迎來人生之中的第二個孩子,這次是個男娃娃。
剛會走的小小牛看著在媽媽懷中一點點的弟弟,疑惑的在想這個哭個不停的小嬰兒,不知道是從哪裡來的。
春去秋來,青牛鎮的平凡日子就這麼一年一年的過去。
牛小武看著自己眼前已經亭亭玉立的少女,還有旁邊長到自己肩膀高的少年,隻剩下了滿臉的無奈,想要說些什麼,但又不知從何說起。
“阿父,我跟弟弟已經決定了,我們不甘心就這麼結婚生子,蹉跎一生,浪費了自己這一輩子。”
“是啊,阿父,我和姐姐要去進山,要去尋找仙門。”
“三年,阿父,就三年,如果我跟弟弟沒有仙緣,三年之後一定回家。”
牛小武聽著眼前自己兒女說的話,恍惚的想起了,幾十年前,也是這個院子,一名少年對著鎮長爺爺說著同樣的話,爺爺的身後還站著一名青蔥少女。
還未等回話,隻見牛小善推門出來,手裡還拿著兩個包裹,分彆遞給了自己的兒子女兒。
“武哥,這倆孩子啊,看來都隨你,就讓他們去吧,不去一趟是不會甘心的。”
最後得到父母準許的姐弟二人,在院裡,重重的跪了下來,向著家門磕了三個響頭。
屋內,牛小武,滿臉都是擔心的模樣,對著牛小善感歎道,“當年有你把我追了回來,這次卻不會再有人把兒子女兒追回來了。”
兩人不知這次一彆就是一輩子。
三年後,牛小武辭去了鎮長的職位,每個月都會背著竹框,如同小時候一般,一次又一次的進山,隻是這次想要找的,卻是自己遠行的兒女。
又是三年,鎮外一個陌生人找到了家裡,給守在家裡的牛小善留下了一筆銀子,自此,離家六年的兒女第一次有了音訊。
之後每年都會有不同的陌生人,送過來相同數額的一筆銀子。
這一送,送了五十年。
牛小武自辭去鎮長,也找了五十年。
這五十年來,一開始背著竹筐進山裡找,後來隻能爬到半山腰找,再到山腳下找,慢慢,隻能走到山口,到鎮子口,一直到現在,在家門口。
年近九十的牛小武,終於也走不動路了,隻能陪著一直守在家的牛小善,坐在院子門口旁的藤椅之上。
兩名耄耋老人,手拉著手坐在自家院子中,“嘎吱、嘎吱”的搖著藤椅。
“武哥,你說孩子們今天會回來嗎?”
“再回來,他倆也都成小老頭,小老太了,哈哈。”
“咳、咳、咳、”牛小武笑著說道。
不知又過了一年還是兩年。這一日,從鎮子外來了一名,頭道破帽身穿袈裟,看著瘋瘋癲癲的乞丐,手裡還拿著一把殘破的蒲扇,給自己扇著風,搖搖晃晃的來到了青牛鎮上。
此時的小酒館內,那是熱火朝天,說書的也講到了高潮。
話說這小嶽山上的青牛鎮,鎮長那是換了一代又一代,要說傳奇那還得從我小時候講。
前些年我還小的時候鎮長叫做牛小武,說起這個牛小武啊,據說是前前前鎮長收養的孩子,一直到現在,五六十年得有了,人家夫妻倆現在可是咱們青牛鎮有名的長壽老人。
據說今年啊都九十九歲了,可是不得了,是我們這邊遠近聞名的活傳奇。
癱坐在酒館外的瘋癲乞丐好像被裡麵的說書聲吸引,一時之間聽得出奇,搖了搖手裡的蒲扇竟然笑嗬嗬的樂起來了,直接哈哈大笑,嚇的來往的食客趕緊避著繞道走。
晌午剛過。
院子裡依舊“咯吱、咯吱”的響個不停,兩名即將百歲的老人半閉著眼睛,像是在打盹一樣,隻聽見門口處傳來“咚咚咚”的三聲敲門聲。
已經老到看不清的牛小武幸虧耳朵還算好使,先是咳嗽了兩聲,好不容易緩上來一口氣,連忙說道“誰啊,門沒鎖,進來吧。”
好像是牛小武的聲音吵醒了旁邊睡著的老伴,抬起頭一同的看向了門口處,兩名老人模糊的眼中似乎是有期望,有憧憬。
牛小善看見來人竟是個衣衫襤褸的乞丐,看麵容也不是自己印象中的樣子,隻是悠悠的歎了口氣,看向自己老伴。
牛小武看到來人並不認識,也跟自己老婆子一樣,並不意外,這麼多年過去,老兩口已經放下了很多,不在糾結於曾經的往事。
老兩口詢問著是否需要幫助或者吃食,但這個瘋瘋癲癲的老道士卻不回答任何問題,反而搖著自己的破扇子,一直笑嗬嗬的盯著牛小武。
活到九十九歲的牛小武這輩子可以說識人無數,雖然現在人老眼花,但慢慢去瞅還是能看清一點,看清的第一眼就被這乞丐手裡拿著的殘破蒲扇吸引住了。
看著瘋癲道人來回搖擺的蒲扇,像是有一種莫名的力量,吸引著已經年老體衰的牛小武不停的揉眼,細細打量。
(黛色山下緣相見,日久生情緣以深。
十年輾轉白首逝,仙凡不語人間情。
壽終攜手望歸途,終是大夢一場空。)
即是莊周夢了蝶,也是蝴蝶夢莊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