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陽公主傳!
就見街上的眾人紛紛擁著一隊有駱駝也有馬匹的商隊緩緩走了過來,德昭正在路邊小攤上挑選小玩意,小攤上有木雕的玩偶、也有骨雕的掛件,小販笑嘻嘻地說“公子們,我想去番邦商團那裡挑些貨,嗬嗬,對不住了。”德昭連忙掏出一個銀角子扔給他,那小販裂開嘴笑了“小公子,錢太多了,您拿的小玩意不值這些錢,要不您明兒再來我這裡拿些新鮮的玩意,我還在這個地方。”
德昭倒是欣賞這小商販的直率,她問道“你經常去番邦商團進貨嗎?”
“是啊,這些商隊一年來好幾次,每次都帶毛皮啊,肉乾啊,據說都是北地人的貨,那些整張的狼皮、狐狸皮、貂皮可受歡迎了,這裡有錢的人誰家都想買來做衣服,既體麵又暖和。”
德昭來了興趣“我能跟您去看看嗎?”
那小販倒也爽快“小公子稍等一下,我收一下攤子。”
手腳麻利地收拾停當,小販帶著德昭他們穿過了幾條街,來到了一片空地上。放眼望去,就這麼點功夫,已是熙熙攘攘。有人不斷地從馬背、駝背上卸下大包的貨物,滿載貨物的馬車也陸續地湧進來。貨物明顯地被分成了兩列,一列是日常用品,一列是吃食。
正當大家看地目不暇接的時候,一輛不起眼的青布馬車夾雜在裝滿了毛皮的馬車隊伍裡駛了過來,馬車忽然停在了德昭旁邊,車夫疾步走了過來,李銳心下一緊,難道是身份暴露了?
那馬車夫跳下了馬車,疾步走了過來,有些猶豫地輕聲喊道“阿昭?”
德昭倏地回身,李銳就看到堂妹眼裡滿滿的驚喜“三哥!”
李銳他們回頭一看,隻見一位胡須濃密的漢子風塵仆仆地立在一架馬車前,被稱為“三哥”的車夫搓了搓手,有些手足無措地抓了抓一頭亂發,看了看德昭的裝扮,轉身對車門到“娘,我跟您提過的揚州小兄弟在這裡呢,要不我們先回住處?”
就見厚實的門簾一挑,一位穿著樸實,頭包青帕的中年婦人應聲而出,微微一笑“好啊。”
德昭有些羞澀地笑了笑,也不推辭,招呼了大家,緊跟在馬車後麵穿過了一條小巷,進了一個普通的小院。一個須發皆白的老仆待中年婦人下了馬車,接過馬鞭將車趕往後院。
陽春三月在江南已是草長鶯飛,在這四月的太原,卻還是寒意濃濃,但無論是一路上的心驚膽戰,還是長途跋涉的疲憊,此時對德昭來講,都已算不得什麼。
她笑盈盈地看著眼前的人“三哥,一彆經年,你可安好?”
張仲堅低頭看著已及胸的男裝少女,覺得仿佛周圍的空氣都快活起來,“阿昭,你怎麼來太原了?”
這時,那中年夫人爽朗的笑聲傳來“三郎,阿昭你們還不進來?”
眾人被提醒這才覺得還站在院中央,德昭臉上有些發燒,都怪自己見到三哥太得意忘形了。
等眾人進了屋子,相互見禮畢,雙方一番寒暄。張仲堅的母親張夫人對阿昭和薛紅景尤其熱情,立即褪下手上兩隻上好的祖母綠手鐲,眼睛都樂得笑成了一條縫,倒是薛紅景有些不好意思,連聲道是沾了師姐的光,那邊張仲堅含笑看著母親,一幅理所當然的樣子。
當下,德昭告知了張家母子北上的緣由,張夫人氣憤地道“奸佞小人,真是卑鄙無恥。”一邊愛憐地摸了摸德昭烏黑的發髻“好孩子,你受苦了,讓你三哥陪你們過去。”
張仲堅哭笑不得看著立馬把自己推出去的母親,雖然母親說出了自己的心裡話,但是總覺得母親是在甩燙手山芋一樣。
德昭搖搖頭“伯母的好意德昭心領了,這件事情是有性命之憂的,我不能把三哥牽扯進來。”
張夫人擺擺手“他是你三哥,那麼這便是他該做的事情。再說,”她頓了頓,“從這裡到雁門,你們不能再乘船了,萬一有意外,初春的江水,也是會要人命的。”
德昭心裡暖暖的,自從五年前跟隨祖父到了李家莊,雖然祖父祖母給了她無儘的寵愛,可是每每魂牽夢繞時,母親的溫柔端莊,輕言細語已成為德昭細細品味的佳釀。德昭從未怪過母親一口答應祖父將自己帶回李家莊。她離去時,母親淚如雨下,她從即將遠行的車上跳下來,投到母親懷裡,告訴她,她的小阿昭會好好聽話,長得高高的,壯壯的,將來就帶著母親看儘這天下的一山一水,做一對遊俠母女。德昭回想起自己頭頂上母親留在那裡的濕潤,聽著張夫人對自己和三哥的囑咐,心早就飛到雁門。
等到晚膳時,德昭才發現這家裡隻有剛才開門的老仆一個人,所以膳食都要自己準備,張夫人和靈樞匆忙去了廚房,德昭和薛紅景也跟去幫忙,張仲堅和李銳一見如故,兩人都是走南闖北的人,隻不過李銳大多數是跟著父親一起,所以論起來,張仲堅的閱曆比他更甚。
等德昭端著膳食進來時,就看到了兩人湊在一起商量事宜。張仲堅抬頭便看到了德昭,連忙快步走了過去,接過她手中的盤子道“你叫我一聲就好了,乾嘛自己端啊?”
跟在後麵的張夫人打趣道“兒子,你娘我也覺得很燙呢!”
張仲堅霎時漲的滿臉通紅,還好胡須遮蓋住了,隻不過張夫人還是看到兒子紅紅的耳朵好笑不已。
熱熱鬨鬨地吃完飯,連日船上顛簸,大家都是疲憊不堪。很快都告辭休息不提。
德昭與張夫人同榻而眠,不知是不是因為信任的人在身邊,德昭很快就進入了夢鄉。一覺醒來,看到半掩的窗欞漏過的點點月光,聽著耳邊張夫人悠長的呼吸聲,滿足感油然而生。她禁不住披衣下床,悄悄倚到窗邊向外麵望去,一輪皎月高高掛在天邊,床邊的一顆白楊樹隨著春風輕輕搖動,沙沙的聲響猶如催眠曲,不時地蟲鳴打破了片刻的安靜。德昭貪婪地看著迷人的夜景,恨不得立身化入其中。
忽然,一絲金屬的乾戈撞擊聲傳來,德昭頓時警覺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