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陽公主傳!
徐氏和李罘夫婦暗暗擔心齊國侯的舉動,德昭回來的喜悅也消失地無影無蹤。
李罘看著眼前三個女子愁眉苦臉地樣子,不禁笑道“嫂子,阿昭,須知‘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再者,我們要相信開陽的能力,他又不是沒有經過風雨的孩子,說不定將來的事情比現在還要複雜艱難。
徐氏點點頭“你說的對,我們要不要先跟這小子說一聲。”
“那倒不必,他應該早有成算了。”李罘含笑道“我能想到的,他估計早都有對策了。”
徐氏鬆了一口氣,說來好笑,她對齊國侯的話向來不怎麼相信,遠遠比不上李罘的話讓她安心,見小叔子臉色輕鬆起來,徐氏也不那麼緊張了“這些年都是你□□的好。”
齊國侯的不靠譜,讓徐氏對他放心不下,除了武藝和排兵布陣是二老爺李罘不擅長的外,讀書和為人處事方麵的庶務,李釗都是二老爺手把手教出來的。
李罘擺擺手“是開陽悟性好,我可不敢居功。”徐氏也不再說什麼,又轉身跟早就眼巴巴看著自己的韓麗娘說起閒話來。
李罘看著心大的嫂子和妻子,有些哭笑不得。起身道“我帶德昭出去走走,嫂子你和麗娘慢聊。”
叔侄兩個信步出了院子,德昭看了看李罘的神色,輕聲道“二叔,您剛才的話是安慰母親和二嬸吧。”
李罘欣慰地看著侄女“是啊,你母親這些年來為了李家和你們兄妹受了多少委屈,擔了多少心,這一次,我定要護你們兄妹周全。”
德昭問道“二叔,有什麼我可以做的嗎?”
李罘看了看眼前漸漸長開的少女,笑道“當然有要做的,你祖父教養你這些年,讓二叔看看你的本事。”他指了指長安的方向道“他們要絕了我李氏的生路,也得問問我李氏答應不。”
這時,一個小廝匆匆跑了過來“老爺,侯爺派人來請您了,哦,大小姐也在呢,侯爺也說讓您過去一趟。”
兩人對視了一眼,趕到了齊國侯的書房裡,見李釗兄弟幾個都在,素來得齊國侯看重的幾個幕僚、偏將也在,齊國侯吩咐侍衛“不許任何人進書房,違者打死不論。”
德昭在李罘後麵跟齊國侯見了禮,李欽、李釗、李鈞、李鐘坐在齊國侯右首下的一排椅子上,見李罘來了連忙起來將第一個位子讓給李罘。德昭時隔多年第一次見到李欽他們,也連忙給他們見禮。李鐘比德昭小一個月,避開不受禮,一臉激動地給德昭行禮。德昭就坐在李鈞和李鐘之間。
齊國侯見人都到了,就將朝廷明年打算宣他進京的消息說了,書房內立即炸開了鍋,除了李釗兄妹和李罘外,其他人都被這個消息炸懵了,李欽還是麵無表情,臉色陰沉地能滴出水來;李鈞眼神連閃,一會看看這個,一會看看那個;李釗端著一杯茶,有一口沒一口地抿著,淡定看著眾人的爭議。
這時,一個幕僚站出來,大聲道“侯爺,萬萬不能進京啊,那楊氏囂張跋扈,狼子野心,侯爺千萬不能以身涉險。”
餘下眾人紛紛應和,齊國侯問道“若是朝廷下旨,本侯也不能抗旨不尊。”
另外一人說道“侯爺,如今□□厥不時侵擾我中原,朝廷若是此時將侯爺招進京中,勢必會另外派人來雁門,但朝中根本無將可派,所以屬下猜想侯爺此次進京性命可無憂。”
齊國侯有些焦躁地看著眾人,他本就不善長處理這些事情,左首最前排的一個中年幕僚這時站起來道“侯爺,若是朝廷下明旨的話,隻有一個辦法。”
齊國侯眼中流露出希望“鄭先生請說。”
那鄭姓幕僚有些愧疚地看了一下李釗兄弟幾個,轉頭看到李罘正雙目如電地看著自己,心中一哆嗦,但還是硬著頭皮說道“若朝廷宣召,侯爺可以突厥侵擾為由離不開,派一位身份足以代替侯爺的人向朝廷請罪。”說完,連忙退了回去,也不敢看李罘。
李罘心中冷笑“老家夥,要不是當年爺看你有幾分才氣和智謀進而舉薦給我大哥,你現在還窩在老家裡苦哈哈讀書呢,現在行了,敢算計我侄子了。”他曉得這幾年,段氏娘家在侯府幕僚上下了大手筆收買,這鄭家就是其中之一,他母親年老體弱,鄭幕僚的大部分月俸都用在給母親請醫吃藥上了,段家送了不少上好的藥材給他,他從堅決拒絕,到半推半就,現在是理所當然,隻不過是幾年的時光。
李罘在他初次幫李鈞說話的時候就覺察出來有異,他暗地一查就一清二楚了,可憐這鄭幕僚還以為自己做得隱秘呢。
後麵幾個幕僚也有附議鄭幕僚的提議,也有不同意的。倒是一個偏將說道“侯爺,末將以為還是設法讓宣召這事情進行不下去才行,否則,就算這次躲過去了,朝廷的旨意還是隨時能下來的。”
這時,李鈞眼中閃過一絲算計,他搶出一步,跪在齊國侯麵前道“父親,兒子受父親撫養十餘載,願代替父親進京請罪。”
其他兄弟也連忙跪下來,紛紛表示願意進京,齊國侯一臉欣慰地看著子女們。
李鈞見眾人都對他的舉動投來了讚賞的目光,連忙又道“兒子知道論年紀不如兩位兄長,論身份不如二哥,但兒子為父親擔憂的心不比兩位哥哥少,請父親給兒子一個機會讓兒子赴京請罪。”
若說德昭現在還不明白這人的險惡用心地話,那真是白受了李昺這麼多年的教誨了。在場的都不是蠢人,除了齊國侯覺得幼子孝順、一心為他著想外,其他人都出了一身冷汗。德昭神色複雜地看著這個與自己同年的庶兄,他說的話簡單但透出意思不少,明麵上說自己願意替父親赴險,其實暗地裡指出來了,長兄和次兄在年紀和身份上更合適,但是呢,他是第一個站出來替父分憂的。
這時,李釗連忙膝行幾步“父親,還是兒子去吧,三弟年幼,又是庶子,即使進了京,怕還是被人瞧不起,說不定還被懷疑父親的誠意。”
李鈞最討厭彆人說他是庶子,他不隻一次地暗恨庶子的身份。要知道嫡庶之彆,絕不僅僅是一字之差,在士族世家特彆是李家,就是天壤之彆。雖然徐氏並沒有在供給上苛刻他們母子,但是這種漠視反而更讓人難受。他的生母段紅靈隻知道依靠齊國侯的寵愛來跟徐氏爭寵,但在他看來,父親的這位正室根本就沒有把生母甚至段家看在眼裡。庶子女,隻能是嫡子女的陪襯。拿最簡單的例子說來,徐氏所出的子女都是李老太爺取名字,這其實也是李家隊孩子的一種認可,但是庶子女就沒有這樣的待遇。他出生後直到八歲那年,一直都是被三公子,三公子地叫著,父親堅持要等祖父來給他取名字。
那一年,祖父來了,打算在父親的子女中帶走一個養在跟前。父親帶著他去拜見祖父,並請他給他取名字,沒想到祖父當場拒絕了不說,還大罵了父親一通,說他嫡庶混淆,終會釀成大禍。後來,父親給他取名李鈞,並許諾在他十二歲時,會請祖父再為他取表字,可是他的嫡出二哥在十歲那年祖父就取了表字“開陽”,那是北鬥的星宿之一,就像父親的表字“天樞”,二叔的表字“天璿”一樣。儘管他心中抱著熱切的希望,但是祖父再次拒絕了。父親最後給他取了表字正文,但是整個侯府包括二叔、父親的屬下都是稱呼他為鈞少爺,要知道李釗自十二歲有了表字開始就被稱為少將軍,因為父親同時被封為鎮東大將軍。
李鈞想到這裡,看向李釗,本來剛剛他有意無意地跪在眾兄妹前麵,現在李釗借說話的機會,又比他向前了一步,他隻能看到他的後背,就像他這十五年的歲月一樣,時時刻刻被這個嫡出二哥的光輝所籠罩。不過,他眼神飄到庶兄李欽身上,不出意外地看到庶長兄藏在寬大衣袖下的拳頭上露出了青筋。
身為庶子,在許多重要的場合,他不能露麵,陪在父親身邊的隻能是他那位嫡子二哥。李氏依靠軍權起家,他不能坐以待斃,仗著父親的寵愛數次提出要進軍中,都被人以他年幼為借口攔下,好不容易這幾年外祖家收買了侯府的幾個重要的幕僚,齊國侯才鬆口。但等到進入軍中後,李鈞才發現,事情比他想象地複雜多了。行軍領兵上,眾人服氣地是身經百戰的李釗,甚至駐地百姓都在傳唱“虎掌金芒紅櫻飛,萬裡胡馬一朝摧;少年英雄歸何處,雁門李家開陽君。”自己武藝不精,排兵布陣更是門外漢,現在開始學根本就行不通,他一腔算計落了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