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你的江湖呢！
房間內。
楊瑜的神色十分震驚，語氣也有些……激動。
此刻的她，才終於意識到，先前盟主為何會對路上幾個反賊起了興趣，又為何會派她前去調查這幾個反賊的底細。
……當從那些反賊身邊的人得到一些有用的訊息之後，楊瑜才終於後知後覺意識到了什麼。
白發女子？
一頭銀發，氣質驚人，武功深不可測？
並且，還在策劃謀反事件……
天底下，還能有這麼巧的事情嗎？
顯然不可能。
這一切的特征，都對上了。
那位白發女子，定然就是她們如意樓的老樓主。
是她楊瑜的主子，也是盟主的……師傅。
此刻，楊瑜的聲音有些顫抖“難道……樓主她老人家，她一直都在京城不成？可是……這些年，她為什麼要離開我們，不再聯係我們？”
李素衣依舊沉默。
她凝望著房間的燭火，許久之後，她輕聲道“或許，師傅她有她自己的苦衷吧……”
隻是，這番話，就連李素衣她自己心頭都沒有底氣。
師傅為何幾年前不告而彆？
她至今都沒有找到合適的理由說服自己。
師傅哪怕是要去找人，為何要不告而彆，為什麼不告知她們？
甚至，先前李素衣都曾經想過最壞的結果……師傅是不是已經死在了仇家的手上？
先前路上碰到的那幾個反賊，李素衣不過是本能的想查一下那些人的底細，看看有沒有利用的價值。
……炮灰也是有炮灰的價值！
何曾能想到，竟然能從他們的身上，找到失蹤許久的師傅的消息？
此刻，再得到師傅的消息，對於李素衣來說，無疑是無比激動的消息。
可是……
李素衣心頭卻又猶豫了。
她有些害怕。
莫名的害怕！
手足無措。
“從那些人的口中，我還得到了一些有用的情報……”
這時，楊瑜又開口道“他們說，樓主今年以來，時常出沒京師附近，又有人說曾經在北州邊境看到過她……老樓主她，應當在北州籌劃著什麼。這一次的造反，可能便是她的嘗試……”
李素衣聽完，依舊沉默不語。
眉頭微皺，似乎在思索什麼。
楊瑜又道“盟主，咱們要不要……去找老樓主？”
如今得知了老樓主的消息，楊瑜第一個念頭便是要趕快找到老樓主。
老樓主對於她有救命之恩，楊瑜自然不能坐視不理。
然而，李素衣在沉默了許久之後，搖了搖頭“暫時不要。”
楊瑜神色有些不解，抬頭看向盟主。
“師傅應該有她自己的想法，她什麼時候想來找我們了，自然會來。我們現在去找她，不妥，恐怕會壞了師傅的計劃……”
楊瑜一聽，好像也有道理。
他們如意樓的情報遍布大昭境內，若是老樓主想要找到她們，輕而易舉。
可老樓主卻偏偏好幾年沒有聯係過她們……這已經說明了問題。
老樓主她或許彆有打算，至於是什麼打算，那就不得而知了。
“時候不早了，你先下去休息吧。”
李素衣看了一眼窗外，淡淡道“明天還有正事要辦。”
“是！”
……
清晨。
李北風是被凍醒的。
天氣轉涼了。
仿佛是一夜之間變了天，跨過秋天，有直逼入冬的跡象。
饒是他內力雄厚，卻也依舊抵擋不住南方的寒氣。
起來，換上了厚實的衣服。
又運轉內力流轉全身，總算是將體內的寒氣驅走。
隨即，下樓來到客棧大廳。
窗外是陰雨天氣，淅淅瀝瀝下著小雨，煙雨朦朧。
不遠處，偶爾有行人撐著傘走過。
客棧當中，三三兩兩的客人喝著酒，聊著天。
一旁打瞌睡的二狗見到姑爺下來，連忙殷勤的上前來招呼。
櫃台之後，難得沒有見到掌櫃的身影。
“掌櫃的呢？”
李北風好奇問道。
“掌櫃的出去了，好像是老爺有什麼事情找他！”二狗殷勤的給李北風送來了早點，又習慣性的跟李北風聊起了每日見聞。
在客棧的這段時間，二狗也算是跟李北風混熟了。
當然，以他這樣抱大腿舔的行為，任何人都恐怕都能跟他混熟。
混熟了之後，二狗便知道姑爺的性格很好，而且人相當的溫和，從來不擺架子。
因此，在李北風麵前，二狗也是異常的熱情。
“姑爺，這幾天，咱們郡城好像安穩了不少。城中的那些護衛好像減少了不少，欽天司的捕快也不見了……之前那些躲出去的江湖人士，又有不少人回來了，好像是聞到了什麼風聲，解禁了……”
小二碎碎念著城中發生的事情。
李北風對此倒心裡早有數。
李素衣離開了郡城，也意味著各大門派的人都走了。
人不在了，欽天司的人自然沒必要白忙活。
至於江湖中的那些江湖人士……他們本就不是欽天司的目標。因此，事情結束他們自然又還會回來。
對於這樣的事情，行走江湖的人們早已見怪不怪了。
“還有一件事……”
二狗又似乎想到了什麼，突然開口道“這段時間低調了許久的周家，又開始冒出來了……”
周家？
李北風眉頭微微一揚。
他都快差點忘記這事了。
除了跟周秋凝之間還有些聯係之外，李北風差點忘記他跟周家之間還有恩怨了。
準確來說，應該是跟周中正之間有恩怨。
不過，讓李北風略微有些意外的是。
過去也有一段時間了，那周中正的報複怎麼還沒來？
那小子看著也不像是心眼這麼大的人吧？
莫非，想開了？
李北風搖搖頭，想不明白，不過，他猜測，這或許應該跟周秋凝有一些關係……
“周家怎麼了？”
李北風問道。
“前幾天，我看到了那位周都尉，出現在城外了，好像是在迎接什麼大人物……當然，咱們的太守大人也去了……而且，咱們郡城好像過兩天有一場宴會，周家似乎挺重視的……當然，我也是聽彆人說的，具體是怎麼回事，我也不清楚……”
宴會？
昨天沈青檸似乎也提起過這件事情？
連太守和都尉都重視的宴會？
莫非，真的很重要不成？
不過，李北風倒也沒太放在心上。郡城接下來再發生什麼事，倒跟他沒什麼太大關係了。
他現在最重要的，還是得要好好提升一下自己的實力。
吃完早點，李北風起身。
“好了，我出去了！”
隨即，從旁邊櫃台抽了一把傘，便出了客棧。
……
欽天司。
今日來到欽天司，李北風肉眼可見的能瞧見門口的守衛少了不少。
人呢？
都出任務去了？
李北風有些意外。
踏入欽天司內，比以往要冷清不少。
大半天都見不到一個人。
一直到了演武場，都沒見到一個人影。
人呢？
真全走了？
李北風有些詫異，踏入演武場之後。總算在演武場的一側角落，見到了早就等候多時的長公主。
聽到腳步聲，長公主緩緩轉身，冷眸注視著李北風。
“早啊！”
李北風習慣性打招呼。
“你遲到了！”
長公主麵無表情道。
“才遲到了一會兒而已，你吃早飯了嗎？”
李北風擺擺手，滿不在乎道。
敢在公主麵前如此放肆，恐怕天底下也就唯有李北風一人。
長公主沒有理會李北風，轉身上了演武台。
李北風跟在她後麵上去，邊走邊問道“對了，今天欽天司怎麼沒有多少人，人都去哪了？”
長公主停下腳步，從旁邊的兵器架上抽了一把劍出來。
轉身，看向李北風。
細雨輕輕落在她頭發上，衣衫上。
隻不過，刹那間，那些細雨便如同蒸發了一般，消失的無影無蹤。
瞧見這一幕，李北風多少有些羨慕……內功雄厚的人，才能做到這一步。
以李北風現在的實力，雖然或許勉強可以，但一定會很耗內力。
簡單點來說，就是這個逼能裝，但代價大，還裝不了多久……
“拔劍！”
長公主清冷開口。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李北風重複問道。
長公主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他們走了！”
“去哪了？”
“……”
“你廢話很多！”
她的語氣有些不耐煩了。
此時的李北風才見好就收。
將手上的雨傘收起，從旁邊的兵器架上同樣抽出了一把劍。
在手上掂量了一下，又抬頭問道“今天我們學什麼？”
“劍氣！”
依舊清冷的聲音。
然而下一秒，伴隨著的便是空氣中一道淩厲的劍氣，突然朝著李北風席卷而來。
猝不及防的李北風，連忙提劍防守。
“轟！”
他手上的劍瞬間斷裂。
整個人直接被這一道劍氣轟了出去。
連連後退，神色狼狽的在地上打了一個滾，才堪堪的站穩。
隨即，他氣憤的抬起頭。
今天學劍氣？
這是拿他練劍氣吧？
又是偷襲，還講不講武德了？
正準備義憤填膺的好好譴責一下她，卻瞧見長公主冷冷的瞥了他一眼。
“警惕心不夠，反應太慢，氣息內力凝聚太散太亂……”
長公主的聲音冷冰冰，不帶任何感情。
仿佛將李北風訓斥的幾乎沒有任何優點，一無是處。
最後，她冷冷道“換成彆人，你又已經是具屍體了。”
李北風“……”
他很想說一句，這不是信任你嗎？
不過，話到了嘴邊，最後還是忍住了。
沒必要。
她說的的確沒錯，李北風是大意了！
又一次的大意了。
這些日子，在長公主指點他的時候，李北風就犯了無數的錯誤。
每一次錯誤，都足夠要了他的命。
也是長公主一點一點，用親身體驗教訓告訴李北風，他所經曆的，便是他將來可能要麵對的危險。
今天他麵對的是長公主，下一秒，麵對的就是死敵。
不克服這些缺點，他會死的很難看。
因此，李北風並沒有再為自己辯解。
而是緩緩的從地上爬起來，不顧身上狼狽的跡象，從旁邊再次抽出了一把劍。
“再來！”
……
“呼……”
再度倒在草地當中。
李北風如釋重負。
疼！
渾身依舊疼，如同散架了一般。
但他臉上卻掛著微笑。
他能明顯感覺的到自己的進步。
如今，他的實力相比之前，已經完全不能用差一個檔次來形容了。
天差地彆！
在長公主指點的這些天之下，李北風明明感覺什麼都沒學會，卻又感覺學會了很多很多。
有些事情，需要親身體會才能明白的更加深刻。
或許，等哪一天，李北風真正能防住長公主的所有攻擊時，到時候，他才能真正算得上是成為一名高手了吧？
能擋得住她的所有攻擊，這天底下，能傷的了李北風的，恐怕也沒有多少人了吧？
……
此刻，天空中依舊還在下著毛毛細雨。
小雨下的讓人很心煩。
打濕了地麵，也打濕了李北風的身子。
濕潤的土地，混合著草地的泥土，沾染了李北風一身，臟兮兮的。
但此時，他已經顧不得那麼多。
太累了！
沒有一絲力氣了。
泥水浸泡在身上，肌膚之親，秋天的寒冷，讓躺在地上的李北風也有些打冷顫。
不知何時，一道身影突然出現在他腦袋邊。
抬頭看去，一襲白衣的長公主出現在他身旁，手上撐著的，是他帶來的那把黑傘。
“能起來嗎？”
長公主的聲音清冷。
“不能……”
李北風的聲音很虛弱，有氣無力。
迷迷糊糊間，仿佛是瞧見了長公主臉上的猶豫之色。
片刻之後，長公主突然伸出了一隻手。
李北風微微一愣。
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伸出來的這隻手，腦袋一時間有些沒轉過來。
“起不起來？”
見到李北風沒反應，長公主的語氣似乎有些不耐煩。
不耐煩當中，又似乎蘊含著一絲惱怒。
李北風這才仿佛回過神來，伸出自己臟兮兮的手，抓住了長公主的手。
還沒等李北風細細體會一下長公主細膩光滑的倩倩素手，便感覺這原本柔軟的手，突然充滿了力量，用力一拽。
李北風整個身軀，直接從地上給拉了起來。
……直接差點給李北風整懵了。
啊這……怎麼感覺有點熟悉？
不久之前，他腿骨折的那個晚上與眼前這一幕，何其相似？
……除了人不一樣。
但動作都是一樣的粗魯不文雅。
……不得不說，李素衣跟眼前這位長公主之間有太多相似的地方了。
以至於李北風有時候還在擔心，哪天會不會突然叫錯名字……那可就死定了。
“還不鬆開？”
李北風正發愣時，又聽到一聲清冷帶著幾分慍怒的聲音。
回頭，瞧見長公主清冷的臉龐。
不知為何，李北風突然身軀一顫，搖搖欲墜。
“不行了，不行了，我要暈倒了，沒力氣了，你快扶我一下……”
“……”
李北風自認為自己演技已經很好了。
一邊頭昏眼花，一邊語氣十分虛弱，同時，身子還搖搖欲墜，朝著長公主身上倒去。
一氣嗬成。
沒有一絲猶豫，渾然天成的演技。
這麼努力的演技了，這便宜他不占真說不過去。
然而，就在李北風倒下去的瞬間，長公主立刻後退，瞬間拉開了一個身位。
李北風的身子，倒了個空，頓時尷尬在原地。
倒也不是，不倒也不是。
倒吧，地上臟兮兮全是泥水膈應。
不倒吧，戲演到一般不太好收場吧……
再回頭，便瞧見長公主冷冷的注視著他“演夠了嗎？”
“……”
被看穿了！
李北風多少有點尷尬。
不過還好他反應比較及時，立刻站穩了身子，搖晃了一下腦袋“不行了……我剛才怎麼了……差點摔倒了……”
長公主冷冷的看著李北風演戲，片刻之後，她才冷聲道“跟我來！”
說罷，轉身不給李北風回複的機會，離開。
任由李北風愣在原地，該配合他表演的人……一點都不上道啊！
望著長公主離去的背影，李北風猶豫了一下，還是跟了上去。
離開演武場，穿過長長的走廊，來到了一處內院。
李北風對這裡並不陌生。
這裡是……長公主的後院。
周圍是不允許任何異性靠近的。
李北風瞧見這一幕，略微有些猶豫。
這位長公主帶他來自己的閨房後院乾什麼？
此時院落的門外，站著兩個侍女。
麵色清冷，目不斜視。
“公主！”
兩個侍女彎腰恭敬道。
長公主微微點頭，踏入了院落裡。
剩下李北風站在門外有點尷尬。
他是進去……還是不進去？
也沒說啊！
萬一進去，被門口的侍女攔住了怎麼辦？
猶豫再三，李北風終究還是來到了門口。
讓他意外的是，門口的侍女並沒有任何阻攔。
甚至，似乎都不曾多看李北風一眼，目不斜視。
於是乎，李北風便順利的進入了院子。
走進院子，李北風目光掃視著四周。
這是一個簡樸的院子，裝修風格簡單，院落裡種著一些認不出名字來的花花草草。
如此簡陋的裝飾，完全對不起她堂堂公主的身份吧？
李北風有些意外。
他原本以為，身為公主，無論是吃穿住行，那可都得與普通人不一般。
彆的不說，就說朝陽郡的那位周都尉，出行都是八抬大轎，衙門捕快夾道迎路，百姓都不能多看幾眼。
吃的是什麼李北風不清楚，但住的……那可就講究了。
周府坐落朝陽郡最好的風水府邸，據說府邸更是花了大價錢建造，奢豪無比。
一個南州都尉就是如此派頭了，堂堂大昭長公主，那檔次不得高一點？
那句話怎麼說來著，皇帝老兒用的應該是金扁擔吧？
結果，讓李北風意外的是，跟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
這位公主居住的環境，實在是有些……出乎意料。
有些太……不符合她公主的高貴氣質了吧？
就在這時，旁邊突然傳來了一個好聽的聲音。
“李護法！”
李北風回頭，便瞧見一位侍女出現在他身後。
“嗯？”
李北風奇怪看了一眼這個侍女。
“請李護法跟我來！”
說著，侍女領著李北風來到了一處房門外。
在李北風一臉莫名其妙的時候，侍女又開口道“李護法，熱水已經幫李公子您準備好了，可以沐浴更衣了。”
“沐浴？”
李北風又是一愣。
他什麼時候說要沐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