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書冉說“你穿得太單薄了。”她早就注意到何摧何摧的羽絨服薄得很,扛不住這裡的冰天雪地。
“嗬,在北京的年頭長了,櫃子裡找不到一件厚的。最厚的衣服都在哈市家裡存著呢。前幾天我媽還說好幾年沒給我做棉褲了,今年要給我做條新的。想一想我要穿小時候一層一層棉花絮的那種棉褲,都覺得可笑。”
他看了葉書冉一眼,她在笑,發自內心的笑。
接完了滿滿的兩壺水,何摧堅持要兩個全拎著,大庭觀眾之下葉書冉也不矯情,全都交給他,把手插在羽絨服兜裡,走在他身側。快到宿舍門口的時候,何摧發現葉書冉落在他身後,轉過去看她,竟然發現她是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盯著他看,他疑惑地問“怎麼了?”
葉書冉閉著眼睛,甩了甩頭。何摧以為她頭暈,快一步邁過去,擔心地問“不舒服?”
半晌,葉書冉才抬起頭,說“剛才出現了幻覺。我站在你後麵,突然覺得你手裡拎著這兩個水壺在前麵走,像一手牽了一個孩子一樣。”她用手按了按太陽穴,也並沒有頭暈任何症狀,剛才就是莫名其妙地出現了那個幻覺,嚇她一跳。
何摧很擔心,說“是不是這幾天精神太緊張,太累了?要不要帶你去醫院看看?”
葉書冉搖了搖頭,輕輕地說“沒事的,彆擔心。”
何摧認真地看了看她,臉色很好,沒有蒼白或是其他不正常的樣子。他低頭看了看自己拎的一紅一綠兩個水壺,說“紅男綠女,兒女雙全啊。好兆頭。”
葉書冉點了點頭,說“我爸爸在你這年齡時,確實已經兒女雙全了。”
看來她真沒什麼事,何摧鬆了口氣。把水壺遞給她,說“不著急下來,在寢室歇一會兒。我在這兒等你。”
葉書冉接過水壺,看了看他,轉身走進宿舍樓。她宿舍裡還有人,錢鑫在拖地,還有彆的寢室的在閒聊,看見葉書冉進來又去望窗戶。她們知道葉書冉肯定不會跟她們聊樓下那個帥哥的事情,於是也沒人問。她放下水壺,給自己常用的保溫杯加了水,想了想又踩著椅子把放在書架最上的那個新杯子拿下來,到水房洗乾淨,用熱水燙了一遍,又加滿了水,一並把兩個杯子裝進書包,匆匆忙忙下了樓。
何摧剛吸了幾口煙,見葉書冉下來趕緊熄掉,把煙蒂扔在垃圾箱裡。
“怎麼這麼快下來了,不是讓你休息一會兒?”
“你冷了?”
“沒。”
“那怎麼抽起煙了?”
何摧覺得煙和冷挨不著邊兒,也不知道這姑娘什麼邏輯,便沒接這個話題。“既然下來了,找個地方談談好嗎?十分鐘就行。”
葉書冉說“好,還去剛才的教學樓吧。”
到了教學樓,葉書冉找了個樓梯間推門進去,伸手摸了摸挨著窗戶的暖氣,跟何摧說“在這兒談吧。你靠暖氣站會兒,去去身上寒氣。”
真是個體貼的姑娘。她這麼快下來,就是看自己穿得少,怕自己在外麵挨凍。轉念一想她說的煙和冷的邏輯,便想起來賣火柴的小女孩用火柴取暖的情景。她還真是——幽默。何摧把身上沉甸甸的背包摘下來放在窗台上,挨著一邊靠著暖氣站著,拍了拍旁邊的位置,說“你也過來,暖暖的,挺舒服。”
葉書冉搖了搖頭,想了想,說“我知道你來見我,無非是為上次的事。其實沒有必要的,何大哥。自己行為有紕漏,才會招人誤解和詬病。你我本來就不熟,你不了解我的秉性,錯看了我亦無可厚非。也是我爭強好勝,偏要再給你打電話為自己辯解。這個世界上無從解釋的事情何其多呢?解釋了仍不被信任又怎樣呢?時間長了,你我也就把這件不愉快的事情忘了。”
何摧再一次想起“恩斷義絕”這個詞。
“書冉,你不必這麼善解人意,也不必這麼急著跟我相忘於江湖。”何摧見她不再麵對他,轉身給他一個側麵,知道她還是難以跟他麵對。沒關係,隻要她肯站在這裡。
“如果我覺得照你說的從此以後再無交集也可,就不會飛這一趟來見你。如果我覺得你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女孩子跟我沒有任何關係,也不會飛這一趟來見你。現在我想讓你知道的是書冉,你我相遇、相識的這個緣分我很珍惜,因此根本不存在你因為任何事情令我討厭這回事,每一次和你聊天我都很愉快,甚至有的時候很期待。另外一件事,你說你覺得受到了侮辱……”
葉書冉抬起手使勁抓住胳膊肘,垂下頭。何摧看她依舊難過的樣子,歎了一口氣,拉著她的胳膊,讓她轉過來不得不對著他。“對不起,書冉。我不該那麼說,更不該那麼想。我應該信任你,建立在無需任何了解基礎上的信任。現在我道歉。我們和好,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