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睡熟了,葉書冉輕輕地抽身出來,坐在一旁看了他很久。這個人,她是真的非常喜歡,非常。非常喜歡。
葉書冉看書看得犯困,想喝些茶。可是出門的時候也沒有隨手裝,她想著隻好碰碰運氣,看廚房裡有沒有。
阿姨正在準備呆一會兒他們去海邊的野餐和商務宴請,一個老人家忙成那個樣子,葉書冉覺得真是過意不去,可她又不是個能幫得上忙的。這會兒阿姨停下手裡的活兒,忙問她要什麼,她更不好意思起來,說我想找找有沒有茶。
阿姨想了想,打開一個整理箱,說“大概有的吧,飲品都是少爺準備的,我沒太留意。家裡隻有先生喝茶,少爺和太太喝咖啡的。”
葉書冉搓了搓聽了“少爺”倆字胳膊上起的雞皮疙瘩。
“這個是的?”阿姨拿了一袋茉莉花茶。
葉書冉說“謝謝”。接過來看了看包裝就知道是很便宜的那種。
阿姨麻利地給她找了杯子,提來了暖水瓶。
葉書冉一邊泡茶,一邊和阿姨聊天。
“我一個人料理這麼多東西很平常的啦,太太喜歡請朋友家裡玩兒,排場又大。累是累
了些,可是先生太太給的工錢多,節日都會給紅包。這回跟少爺出來,先生和少爺給了雙份紅包的。”
阿姨笑著抽了張紙巾擦額上的汗,說“小姐您是不曉得的,我一個人賺的錢,給兒子買了房子、車子,供著女兒留學呢。我跟太太說了,再看兩年我就不乾了,該回家帶孫子去。”
葉書冉手撐在流理台上,茶香飄進了鼻子裡。這茶也隻能聞一聞。阿姨這樣任勞任怨,又樂觀開朗的女人,簡直就是中國廣大勞動婦女的典範。她們家也有個定期上門做徹底清潔的小時工阿姨。她乾了十年的保潔,剛入行的時候,一小時才賺1塊錢。因為她要拉扯兩個孩子,所以同時兼著幾家的工,每天都不閒。30歲出頭而已,看著比她家高美鳳女士要長上一輩似的。
阿姨見葉書冉不答話,道是自己話多了,忙說“哎呀小姐,我又話多了。您去廊上坐坐吧,剛剛那裡擺了桌椅,這會兒正涼快著呢。”
葉書冉說“嗯,我不打擾您了,也幫不上忙。”她笑了笑,端起不燙手的杯子,真的去外廊上。
不過,她聽見兩個人的說話聲,便後悔了。
“我覺得你們倆在一起很配啊。葉小姐看上去倒像是鄰家小妹,倆人的情侶場不太和的。”
“可是,她現在是他的女朋友。”
“可惜了哦。”
“有什麼可惜?我還沒放棄呢。”
廖琪琪和苗苗在彆墅背陽那邊,而葉書冉在這個船頭狀彆墅的拐角側。她把茶杯放在石頭台上,然後轉身靠著,決定繼續聽下去。
苗苗的笑聲真是嬌媚入骨,她說“琪琪姐,我以為你是心高氣傲不屑爭呢,著實替你們倆惋惜來著。”
沉寂了足有半分鐘,又聽苗苗無比歉意地說“對不起啦。”
“不是的。我也不想爭,可我放不下。七年,我愛了他七年。如果我能放得下他,回頭一看有很多好男人在等著我。”
葉書冉從來沒聽到過廖琪琪這樣失落的聲音,原來傷情是這樣的。她肩上被人輕輕拍了一下,回頭去看,似笑非笑的方顥澤。他把指豎在唇邊,指了指裡麵。
葉書冉頓了一下,隨他進去,卻不停腳,徑直上樓。
方顥澤在身後戲謔她,說“背後偷聽人說話,可不好。”
葉書冉轉身,秀目微瞪,說“那背後講人就好了?”
方顥澤見她動了脾氣,反而得寸進尺,也上了幾階跟她平視著,歪頭問她“琪琪跟何摧的事情,你早知道吧?”
葉書冉聲音冷到不能再冷,盯著方顥澤的眼睛,直到他眼中戲弄之情全都消去,變得十分正經,她說“他們倆能有什麼事情?她廖琪琪從前不是何摧的女朋友,現在也不是。今後……我們倆也到不了爭一個人的份兒上。”
方顥澤獨自留在台階上,看著葉書冉方寸不亂的腳步踏上樓,身影飄忽一轉,消失在視線裡。
如果何摧能親見剛才葉書冉說“我們倆也到不了爭一個人的份兒上”那一刻的情形,心裡一定會顫上一顫,想著法兒地趕緊跟廖琪琪撇清了。可是,多少年的牽扯,哪裡撇得清?隻是他彆自作聰明,自以為平衡得好愛情和友情。葉書冉到底也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兒,驕嬌二氣怎會沒有,眼裡又怎容得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