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愛不摧!
方顥澤帶著何摧、葉書冉去書房。剛剛她就想好好在裡麵待會兒來著。書房是很大的一間,通頂高的書櫃占了整一麵牆,再加上這個房子的舉架高,要夠上麵的書,真的是要用得到置在一角的那把藍色的梯櫈。那藍色已經很斑駁,在這樣傾灑了日光滿目紅木色的房間裡,顯得特立獨行。
北牆的多寶格跟書架的顏色一致的,上麵琳琅擺放的,都是裱得像畫一樣漂亮的植物標本。她想起來,方顥澤的媽媽是植物學家,這裡麵的植物標本,大概也有從媽媽那兒留下來的。
落地窗那邊有個看著就十分舒適的美人榻,米白色的皮質顯得好溫暖,淡藍色的窗紗在風的吹拂下輕輕飄動著,令擺放在它前麵的美人榻看上去又像一個搖籃。葉書冉直想躺上去,美美地喝著茶,看會兒書。
書桌是一條長案,上麵筆記本電腦、文件、筆筒,擺放得很是整齊。她走過去看著桌麵,想起來曾經看過的一個紀錄片,說一件上好的紅木桌子,要經過處子柔嫩的手時間彌久地撫摸,才能夠打磨出細膩溫潤如處子肌膚一樣的表麵。她伸手摸上去,木質的觸感和木香,讓她說不出的喜歡。書桌後麵的椅子是明式的官帽椅,靠背、扶手處的線條柔和流暢得似乎坐進去可以契合身體所有的弧度。
方顥澤真的是一個講究、會享受的人。
桌子上的一個青色杯子裡,有兩顆滴溜溜的紅珠子,潤潤的,葉書冉覺得該是瑪瑙。主人家越是擺放突兀的東西,越是不能隨便碰的。
“真好看。”葉書冉喃喃地說。這一對紅珠子,襯著青瓷杯子底兒,像是天上的雙升太陽。
方顥澤過來,見葉書冉很有興味地看著這兩顆珠子,說“這一對兒是保山柿子紅,南紅瑪瑙。”
“他這杯子可比這兩顆珠子值錢多了,龍泉青瓷的鐵胎杯。鬥地主的時候,他們家也不誰私藏的,後來硬讓他給磨了來。”何摧伸手把兩顆珠子一顆顆捏出來,放到自己手心,葉書冉想攔他,又不敢碰,怕他失了手。
“給你鑲對兒耳環吧,肯定特彆好看。”他說完還瞄了一眼方顥澤。
“你倒會送人情。”方顥澤沒好氣地說。
葉書冉笑說“也得我這耳朵挑得起來這個重量。”
再看這杯子,果真是好。她不懂龍泉青瓷有多好,隻是這個地主家的東西,從年代上,都已經夠提升價值的了。
方顥澤說“這椅子足以以假亂真,桌子確實是古董級彆的。”
葉書冉坐在椅子上,以假亂真又怎麼樣,全身骨骼都找到了依附之處似的,說不出的舒坦。她手指敲了敲桌子,說“也是從地主家搬來的?”
“當然不是。這條案是我爺爺家的,爺爺說自打他讀書識字,就是在這條案上。時代久,保養得好,原木色都泛著光,能照著影子了,不比頤和園裡的差呢。□□的時候給藏到焦莊戶一個老鄉家的地道裡去,才沒被劈成柴火。我們家的窗戶那時候可都給拆了呢。”
何摧抽了一本書,閒閒地靠在書架上看,抿嘴,微微笑著,他那樣子可真好看。
方顥澤用手摩挲著桌子的邊角,沉溺在桌子的故事裡。這桌子,在他爸媽結婚的時候,爺爺送給了他們,一直也是媽媽的最愛。擺在屋子裡,上麵鋪一塊她去外地采集標本時帶回來的很好看的布,圓形的,粗粗的毛邊。這塊布上麵,是一瓶子她製作的乾枝標本。可是爸爸不喜歡這種搭配,覺得土氣。他聽見媽媽反問“供關帝?”那時候她笑著說的,眉眼間都是不儘的溫柔。他的媽媽總是很溫柔,即便是爸爸有時候很暴躁、無理取鬨,她也溫柔地問他“怎麼了?”“又怎麼了?”然後再溫柔地對驚惶不已的自己說“彆怕,顥顥,沒事的”。她已經被查出來絕症,還溫柔地說“彆怕,顥顥,沒事的”。他再也不相信她說的“沒事的”,可也再沒有機會信或者不信了。
房間裡一時很是安靜。葉書冉望著多寶閣那邊擺放的很多植物標本,心想方顥澤的媽媽一定是個十分懂得生活,與植物為伴,集采天地靈氣,精致浪漫的女人。何摧的媽媽,她曾經與何韌當同班同學的時候,聽過他對他媽媽的評價,一個讓他們家三個男人都敬畏的、十分精明的女人。
何摧從書架上抽出一本書,走過來放到葉書冉桌子上。赫然的,書麵三個大字《□□》,她翻了一下,還是繁體豎版的。葉書冉抬了頭看何催,好笑地問他“你給我這個看?”
何摧眉毛一挑,說“怎麼?這可不是輕易看到的,港本未刪減的。”
葉書冉想好書是好書,可惜了,在兩個大男人麵前她實在不好意思對這本書表示出極大的興趣。尤其,她覺得何摧拿給她看,不單單是為了“文學”,他最近有點兒壞。
三個人都喜歡這間寬敞明亮的書房。葉書冉坐在椅子上,翻著這本港版《□□》。方顥澤隨便拿了桌上的一份文件靠在了美人榻上。何摧則爬上椅凳,也不知拿了本什麼書,就跨坐在那上麵,居高臨下地看起來。葉書冉抬頭看了一眼,直擔心他會不會待會兒忘了自己身居高位,一不小心踏空。
外麵的門鈴聲悠揚地響起,打破了一室的寧靜安好。方顥澤從美人榻上起身,把手裡的文件放在葉書冉旁邊,低頭正看到書頁上的那段“阿母牢籠設計深,大郎愚鹵不知音。帶錢買酒酬奸詐,卻把婆娘白送人。”
“看得還挺快。”他走到何摧的椅凳那邊,拍了拍梯架,走出了書房。
何摧把書放回原處。
葉書冉說了句“小心點兒”,一直看著何摧三兩步從上麵下來。
葉書冉把書遞給他,說“哪兒拿的放回哪兒去吧。”
“不想看?”何摧接過來,按在桌子上。
“也沒什麼好看的,繁體字,辨識起來好累的。”
何摧一探身,精準地吻在葉書冉的唇上。
葉書冉先是一愣,在他重重的吮吸下,情不自禁地與他纏吻起來。隔著條案,她要手撐住了桌麵才行,可是她有點支撐不住。
何摧扶著她的肩,吻得越來越熱戀。
他倒是不擔心誰會這會兒闖進來,方顥澤那麼機靈,見他們倆沒出去,也不會讓彆人輕易地進來。那點眼色,做兄弟的還是有的。何摧鬆開葉書冉的唇,看著她迷離嫵媚的眼,單臂撐著條案躍過去,把她攬在懷裡,緊緊地,臉頰輕輕地磨蹭著她的,說“想好好抱一抱你,還得等那麼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