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書冉在琴凳上坐下,雙手輕輕地放在琴鍵上。何摧看著稍遠一些的她的側影,明白了為什麼總是覺得她的手如此纖細靈活,握在手裡的時候,柔柔軟軟的,指尖卻透著力量。原來,她是會彈鋼琴的。而且,能夠隨時就坐下來演出,一定是練到了一定的水準。琪琪說她鋼琴隻練到六級。六級什麼水平呢?她說幾乎拿到所有的曲子,都要先猛練才讓人覺得是學過的。
葉書冉讓手指在琴鍵上歡快地奔跑了,手指和久違的琴鍵漸漸熟悉親密,琴音也開始在心裡流淌。
本來大家都以為她要彈曲子,沒想到她把鋼琴上架著的麥拉低一點,隨著簡簡單單的音符,竟是開口彈唱的。
何摧聽出來,這才是葉書冉一點不加修飾的真實嗓音。可是,這時候的她卻變得一點也不真實。金色的裙擺蓬蓬地鋪在琴凳上,衣服瑩白,柔柔的光撤到了一旁,她看上去就像浮在金色的雲端,手腕上的那串水晶珠子折射著光,糾纏在她的腕上,像散不開的星子。她的聲音在酒吧這偌大的、並不安靜的空間裡,綿綿地繚繞,把人緊緊地纏著。
何摧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著葉書冉,就算隻看得到一個側臉,卻好像隨時他都可以看懂她轉過臉之後的表情
“放逐自己在黑夜的邊境,
任由黎明一步一步向我逼近,
想你的心化成灰燼……”
她的臉微微向易堃的方向偏轉過去,不隻是燈光把她的眼睛照得太亮,還是她的眼睛裡真的噙著淚,總之,她眼角晶晶閃亮的一點光,灼熱了何摧的心。
“如果雲知道,逃不開糾纏的牢……”這兒開始易堃加入與她的合唱,兩個人的和聲極其美妙,如剛剛易堃所說的,也是要醉了,可是此時有人的心醉,有的人心也怕是要碎了。
何摧一根根扒開方顥澤扣著他胳膊的手指,繞開一張張桌子,走到台側。
易堃看見高高大大的,在昏暗之中走出來的何摧笑了。她的笑破壞了這首歌敘傷的意境,把很多人的目光引向了何摧。
當然,大多數的人也以為這不過是一個大膽來表好感、獻殷勤的男人罷了,懷揣著各種心思等著看接下來的現場故事。
最後一個音符的語音消失,葉書冉還沒有力氣站起來,從她的身側伸出一隻手,掌心朝上,執著地放在她身前。
葉書冉低垂著頭,緊緊地攥著自己的手抵在膝上。怎麼會僅僅從掌心的曲線,就能夠知道是誰呢?什麼時候開始對他如此熟悉的?
下麵竊竊私語漸起,葉書冉把手放在那空空的掌心,隨即被他的大手包裹住,隻稍稍地用了一點力氣,她就站了起來,完完全全地麵對這個隻不過一日不見,卻仿佛經曆了萬水千山的人。
台下一瞬間變得熱鬨,大概很多人都不知道這個看上去高不可攀的女孩,竟然這麼好搭訕?
何摧看著她,把笑容凝在唇邊,牽起她的手,放在唇邊輕輕一吻。
隻有葉書冉跟易堃聽見,那紳士的一吻之前,他說了一句“我的公主”。
他熱熱的、軟軟的唇貼在她的手背,久久都沒有移開。
葉書冉一低頭,眼裡的淚終是落了兩行下來。
何摧在眾目睽睽之下在她的臉頰上親吻了一下,把她抱在懷裡,悄聲說“都是我不好,讓你傷心了。我們和好,好嗎?抱抱我,好嗎?”
葉書冉伸出胳膊摟住他的腰,他的熱度、他的味道將她緊緊包圍。
易堃退了何摧的背一下,說“哎,你們兩個,能不能到一邊去恩愛呢?我們該把舞台還給r楊了。”
何摧拉著葉書冉的手,跟她一起行了個宮廷紳士禮,然後退下了台。易堃也放下麥跟在後麵。
葉書冉想起來,回身把易堃也拉住。
何摧把葉書冉帶到他和方顥澤的位置。盛景落幕,大家又都回到自己的圈子裡。
易堃挨著方顥澤坐下,若有所思抵看了自己和葉書冉剛才的位置,又看了看方顥澤笑得有點討厭的桃花眼,想起來剛剛“驚鴻一瞥”時恰好轉過去的臉,心裡了然。
“你們沒吃晚飯嗎?披薩都涼了。”葉書冉看見盤子裡的兩塊芝士都涼硬了的。
“我吃了。”方顥澤說。
“我還沒來得及吃,下班就過來了。”
何摧一隻手始終攥著葉書冉的手不放,另一隻手拿起叉子紮了紮披薩,已經沒什麼吃的欲望了。
本來葉書冉驚歎於跟何摧在這裡偶遇的緣分,在看到方顥澤的時候,尤其是現在平靜下來,她想應該是喬東告訴他自己要來這兒的。
“我快十點的時候才下班。你們倆還玩兒嗎?出去吃夜宵好不好?這兒的簡餐我不想吃,可是肚子又餓。”
“何摧,今晚葉書冉是屬於我的,你休想帶走她。”易堃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