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愛不摧!
葉書冉下班就往醫院趕,算上堵車時間,保守估計到那裡也要六點鐘。雖然何摧說不需要她帶看望病人的禮品過去,她還是谘詢了百忙之中的媽媽,利用午休時間跑出去了買了適合腎臟病人術後的保健品。
到了醫院,下出租車的葉書冉舒了一口氣。出租車司機是個急脾氣,車開得猛,刹車踩得也猛,路上不暢通,他就一直在絮絮叨叨的,計價器跳到二十四元時她就已經有點暈車了。車廂裡的油味兒、煙味兒、外麵飄進來的汽車尾氣味兒讓她越來越難受。下車的時候付了司機四十元,找了一元,她在醫院門前的便利店買了一瓶冰的礦泉水,小口喝,慢慢咽,把那股眩暈惡心的感覺一點點壓下去。
葉書冉也不知道東區住院樓是哪裡,站在一排指示牌那兒研究方向,又問了保安,才找到。她想找一個可以把手裡提著的東西放下來的地方,好找出來電話問何摧廖爺爺的病房是在哪一層哪一間,四下看了一下,正巧看見袁烈跟廖琪琪。她馬上打招呼。
“琪琪!袁烈!”
袁烈看見她,打了個招呼,兩個人異口同聲地問“你怎麼來了?”
“我跟何摧說好了,今天一起來看看廖爺爺。他來了吧?”
袁烈說“來了,在上麵。你等著,我去給你領一張探視卡。”
“謝謝。”
葉書冉轉過來看廖琪琪,她皺著眉,若有所思地看著自己。
“你跟袁烈去吃飯了呀?”
“葉書冉,你最好彆上去。”廖琪琪冷冷地說。
“有什麼不方便?”葉書冉壓了下心裡不適的感覺,儘量心平氣和地問。
“當然不方便。我爺爺明天手術,為什麼要見你?你懂事兒點行嗎?耀武揚威也換個時候!”
葉書冉覺得自己一股氣血湧上了臉,耳根子都發燒。她儘量聲音平和地說“我沒彆的意思。至於耀武揚威——也隻有你一個人把我們倆之間弄成那種劍拔弩張的關係。”
袁烈拿了一張藍色的探視卡,發現了這兩個女人之間的緊張氣氛,卻不好插言,站在一米遠的地方,背對著他們倆。
“作為病人家屬,我有權拒絕你的探視,請你回去吧。當然,你也可以把何摧叫下來跟你一起走。”廖琪琪連袁烈都沒理,徑自通過安全出口上了樓。
葉書冉尷尬地站在原地,腿和胳膊一起都在抖。
袁烈轉過來,說“琪琪她今天比較緊張,她跟阿姨剛簽署了手術的知情同意書,上麵列了很多手術中可能發生的意外情況,把她們都嚇壞了,可是在爺爺麵前還得裝作沒事兒人似的,所以這會兒脾氣特彆暴,你彆放在心上。我上去叫何摧下來。”
葉書冉顫巍巍地呼出一口氣,說“不用了,你們都一起陪陪廖爺爺吧。昨天廖爺爺跟何摧打了半天的電話聊天,我想起來我的姥爺。我畢業之前,他直腸癌去世的。他最喜歡我,可是我們倆連最後的對話都沒有,每每想到都覺得錐心的痛。我相信廖爺爺會平安康複的,隻是昨天和今天,我特彆想來看一看這位老人家,仿佛能夠彌補我的遺憾。”
她把手裡提著的保健品交給袁烈,說“交給廖爺爺吧,這是問了我媽媽之後買的,對腎病術後有好處。不過,你也彆說是我拿來的就是了。”
“你氣色不太好,我讓何摧下來跟你一起回去吧。”
“不用了,再見。”
袁烈看著葉書冉堅定地走出了住院大樓的門,歎息了一聲,正巧電梯下來,他便進了電梯。
剛出電梯,他看見廖琪琪站在走廊裡若有所思,走到她旁邊。
廖琪琪看了一眼袁烈手上提著的東西,說“彆拎進來,愛扔哪兒扔哪兒。”
袁烈想說“琪琪你不要那麼過分”,但是考慮到她現在的心情,隻說“你先進去吧。”
他把東西送到了隔壁病房那個17歲的小男孩那裡,回到病房的時候,聽見爺爺說“你這丫頭,要是這麼緊張兮兮的明天就彆來了!要不還沒等我下手術台呢,你先進搶救室了,連帶你媽都被你弄得心裡都不舒坦。走走走,你們娘倆趕緊走。”
袁烈跟何摧笑,說“還有沒多會兒就到護士攆人的時間了,您不讓啊,我們也得都走。”
何摧看了下表,說“我出去打個電話。”
他剛走到門口,手裡拿的電話就響了,一看是葉書冉的,他邊走邊說“你到了嗎?”
葉書冉站在灌木帶邊上,說“還沒呢,這邊堵車堵得厲害,我想等我過去探視時間也差不多到了,我就不過去了,現在讓司機師傅調頭回去,你要是沒吃晚飯,我就等你一起。”
何摧頓了一下,說“好吧,你先回去。如果餓了就找地方先吃,不必等我。”
“我……回學校行嗎?”葉書冉猶豫地問。
“不行。”何摧回答得非常乾脆,然後疑惑地問“你到底在哪兒呢?你要是在來醫院的路上,回家和回學校是兩條路。你……周圍也不是在車上的聲音。”
“塞車嘛,一動不動有3分鐘了。好了,我回去等你。但是不跟你一起吃飯,你吃完再回好了。”葉書冉也覺得自己動輒就躲起來回避問題是很脆弱或者說懦弱的表現。
大概是剛才喝了冰水,她這會兒覺得肚子疼。看見樓側有一組石桌石凳,也顧不得已經有兩個人坐在那裡,走過去背對他們坐下來。
葉書冉把手放在肚子那裡本想暖一暖的,卻發現手是涼的。自取其辱恐怕說的就是她今天做的事情。她一再顧忌何摧的感受,不想跟他這位堪稱“閨蜜”的女性朋友發生讓大家都很為難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