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羽來了。
正如孟凡下午所料,人一旦動了賊心,會越來越接近於“不到黃河心不死”的奇怪狀態。
何況,任威勇屍體所化僵屍關乎家族恩怨,以及未來護道之用、後代崛起之用,易羽實在舍不得放棄。
趁著夜色,他手腳並用,輕鬆爬到了一棵大樹上,近二十米的高度,足以俯瞰整個義莊的景象。
對於散修而言,法術全靠偷學,零零碎碎,從各方拚湊一點不那麼重要的傳承,如此,也算是一個修道之人了。
不過,練武一途,與各大修行門派嚴守各自傳承不同,隻要給夠了銀錢,什麼都可以交。
畢竟一分錢難倒英雄漢。
像什麼寧可餓死也不外傳,要將自家武術帶回棺材的情況,或許有,但絕不普遍。
於是乎,長輩曆代積累,到了易羽手上,也學會了一身上乘功夫,勉強能做到飛簷走壁。
然而,三兩下爬上樹的易羽,自覺沒人發現他,心中微微得意,可真相卻格外殘酷。
天眼在第一時間鎖定了他。
在其爬樹的過程中,孟凡便使用了八卦五行之術。
乾,卦象為天,五行屬金。
後天八卦中位於西北。
先前一拳鎮壓任老太爺,就是用了此道,但它不僅僅能使自身、外物變得堅硬,也能形成幻術。
說實話,孟凡不是很能理解。
摸索前路的風叔也是一知半解,他在修行手劄中提到——
自己是在研究醫術時,發現古醫書上,記載著一種乾眼病,能夠讓人視線模糊、眼前出現幻覺,這才大膽進行嘗試。
最終,八卦屬金的乾,跟五行屬金的兌,結合在一起,竟然真成了。
在易羽視線中,義莊屋簷下、走廊內,空無一物,隻有停屍房還亮著一盞昏黃發暗的油燈。
殊不知,散去天眼術的孟凡,微微抬眸,正默默盯著他看。
“果然沒有猜錯,這小道士有古怪,想必是當年風水師的後人。”
“再這麼下去,就把事情做絕了,介時,免不得要替天行道。”
孟凡懷疑他想要竊走僵屍,將任家上下直係血脈屠戮一空。
坦白來說,若是事情止步於:
風水師將任威勇魂魄打散,讓其無法投胎,徹底消散於天地間。
那也就罷了。
因為事情已經過去,不可再挽回。
順手再坑任家二十年,讓其家族衰敗,族人經曆各種程度的倒黴事,或傷或殘,生意逐漸衰敗,那就是幾近邪魔外道的行事風格了。
倘若真要牽連後人,奪其性命,再將他們祖上任威勇的屍身帶走,繼續去做惡事,便不必可憐,直接雷法轟殺了賬!
九叔也是這麼認為。
此時此刻。
趴在樹上等待機會的易羽,並未意識到,自己被盯上了,離化為灰燼、身死道消隻差一步。
“油燈亮著,想必有人守屍。”
易羽心中罵罵咧咧:
“唉,茅山道人真喜歡多管閒事,好好待在自家祖庭,品茗論道不好嗎?非要來世間蹚渾水!壞人機緣!”
不知從何時起,所謂報複已經變成了幌子,一個為私心找借口的幌子。
任家非但不欠易家債,反而成了苦主,風水師和他孫子易羽,都挖空心思,想搞一具潛力無窮的僵屍,來興旺家族。
正四品道台、心有滔天怨氣。
要知道,此等絕佳煉屍材料,比蜻蜓點水穴還要稀罕!
一念至此,易羽被貪欲衝昏了頭腦,忘記先前對自身的警醒,默默將手抬起,並刺破中指。
鮮血滴滴落下。
不偏不倚,全部落進一個蓋子鏤空,布滿複雜紋路的青銅小罐中。
緊接著,裡麵有陣陣異動傳出。
停屍房,薄棺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