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回事?”
堂屋大門被打開。
被祖師耳提麵命的九叔快步走出。
大白天來義莊哭,他以為又是哪家窮人家遭了難,畢竟麻繩專挑細處斷,噩運隻找苦命人。
結果一看,鹹魚味和細微的洋蔥味傳入鼻中,這是搞什麼花樣?
對於常年跟各種屍體打交道的九叔而言,他見慣了人間悲苦,真屍臭和假屍臭,真哭和假哭,一目了然。
聞言,文才趕忙湊過去解釋。
不多時。
九叔點點頭,表明已經知曉怎麼回事,不再管這群“拙劣”的演員。
事實上,負責扮演孝子賢孫的那幾個青壯,心裡也在暗暗罵娘,恨透了那什麼特派員。
吃飽了撐的,來任家鎮收編炮灰!
為了自身前途和小命,大家夥手段齊出,暫時也不去衙門上班,掩人耳目來義莊哭喪,當個無業遊民。
在普通鎮民,四周鄉親眼中,一切都跟往常差不多,那什麼特派員到來,也沒有掀起什麼大浪花。
唯有任發、縣長老爺,以及附近十幾個鄉鎮有頭有臉的大人物,實在是不厭其煩,大家統一口徑:
我們沒有槍。
家鄉青壯都是本分人,不願意離開生養自己的地方。
一邊裝孫子說好話,一邊暗戳戳威脅,咱們縣非常團結,隻要哪一個家族受了委屈,其餘家族肯定得幫著出頭。
要是縣長說這話,特派員還不怎麼放在心上,但這麼說的人都是老頭,個個七老八十,分明是當地大族的鄉老級人物!
像任家,聚居成了一個鎮子,每年都挑日子一起祭拜祖宗,誰家出事,族人都搭把手,這宗族凝聚力……什麼法律、規矩,都不如鄉老、族長說話管用。
他們一句話,下麵的族人連造反都乾!
關鍵是這些家族都有錢、有路子,要麼是前清大官的後人,要麼是跟洋人有密切聯係的買辦,要是發狠去買槍,全縣青壯能拉一個萬人隊伍出來。
甭管戰術素養,上萬人拎著長槍、鳥銃、土炮,槍口一致對外,誰看了不犯怵?
就這樣,大家一起乾耗著。
反正本地大族都不慌,這是他們家,就等省城來的特派員自己受不住,明白什麼叫強龍不壓地頭蛇,識趣以後趕緊滾蛋。
“唉,兩天了。”
“那撲街還不走?”
任家鎮,集市。
阿威手裡拎著警棍,無奈歎息。
“快了,快了。”
有小弟眼骨碌一轉,忙不迭湊過來,笑道:“前兩天那撲街仔剛來,縣裡大魚大肉招待,酒管飽。”
“聽說今天中午換花樣了,全是素菜,隻提供二兩酒,喝超量自個兒掏錢買。”
“要是還不滾蛋,恐怕豬食他都沒得吃,各位老爺一齊端茶送客。”
這兩天阿威不瀟灑了,盒子炮沒了,追隨左右的小弟減員到兩個,而且不能看到師父和師兄。
一天不去問好請安,他心裡就不得勁兒,即便師父他們對此表示理解。
“阿威隊長好。”
“好,拿個米糕吃一下。”
“您吃,您吃。”
“放心啦,我阿威隊長不是那種吃白食的人,喏,銅元。”
一切景象皆儘收特派員眼底。
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