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丹藥並不如何珍貴,可也能夠使人延年益壽,無病無恙。
赤虺盤起了縮小的身軀,候在一旁,看他這般舉動,不禁納罕的問道:
“老爺,你不去與家裡人道彆嗎?”
孔昭搖了搖頭,眉宇之間,滿是愁緒。
“常言道,近鄉情怯,可是依照我個人的感受來看,卻是近鄉歡喜,離鄉情怯。”
“一想到要與阿姐他們道彆,我的心裡竟然沒來由地有些彷徨,不舍,甚至是害怕……所謂相見時難彆亦難,大抵便是如此了。”
其實,他也看得出來,無論是阿姐,亦或是姐夫,均皆察覺出了他已心存去意,隻是大家都很默契的沒有說破。
長籲口氣,孔昭徐徐起身,在屋裡逛了幾圈後,到了外麵,又撕下了一截袍袖,接著彎下腰身,從地上抓起一把泥土,將之包好,小心翼翼地放入懷裡。
赤虺見狀,大為驚奇,它也知道自家這位老爺平素最是愛潔,若說剛才留下書信,不辭而彆,是怕傷感,那也合情合理,可如今整得這一出,卻委實叫它有一些摸不著頭腦了。
疑惑之下,它稍作猶豫後,也便將自己心中的不解儘數道出。
孔昭笑了一笑,還未回答,一道低沉舒緩的嗓音已是從旁傳來,徐徐說道:
“在溫陵有句老話,叫做‘故土在懷,雖死心安’,說得是遠行的遊子,帶一些家鄉的土壤在身上,縱使有個三長兩短,那也不完全算是客死異鄉了。”
“唉,看來我與夫人猜得沒錯,阿昭你果然是要離開了……”
聲音落下,不多時候,一道人影緩緩走來,錦袍玉帶,麵目俊朗,正是孔昭的姐夫……薑丞。
赤虺看他來了,也未躲閃隱藏。
因為早在對方出聲之前,它便已然有所察覺,料想老爺也是如此,可卻沒有招呼它入靈獸鐲,自然不用再多此一舉了。
不過,聽了他的話後,剛才的疑惑也就儘數釋去了。
孔昭麵帶微笑,迎上前去,打了一聲招呼:
“姐夫……”
薑丞先是瞧了赤虺一眼,目中射出驚奇之色,後又落在孔昭身上,定定看了半晌,溫言說道:
“阿昭,聽說你從小就好神仙,好鬼怪,從南山書院出來後,便四處尋訪高明,看來天遂人願……終究叫你學成了本事,縱然還未成仙,也應該是劍俠異人之流了吧?”
他泰然自若的神色,倒叫孔昭頗為意外,語氣詫異的問道:
“姐夫似乎對此並不感到意外?”
薑丞翻了一個與自身氣質大不相符的白眼,輕聲歎道:
“意外,怎麼不意外呢?隻是你姐夫的養氣功夫好,才沒有吃驚的大呼小叫,哈……”
孔昭聽他說話有趣,不禁莞爾一笑,忽又問道:
“阿姐人呢?她沒來嗎?”
薑丞緩緩搖頭,無奈的道:
“你們姐弟都是一個德性,你想偷偷的走,她呢……想來相送,卻又不敢來送,真是叫人頭疼。”
孔昭笑道:“若是阿姐親自來送,我倆少不得要哭的稀裡嘩啦,到那時候……姐夫恐怕會更加的頭疼!”
薑丞說道:“言之有理……對了,阿慧讓我待她向你轉答一句話。”
孔昭問道:“什麼話?”
薑丞輕輕地咳嗽了兩聲,便用孔慧慣有的溫柔口吻,低聲說道:
“阿昭,你要離開,阿姐並不阻攔,可若是某一天,當你覺得累了,倦了,過得不如意了,那就回來,因為你還有阿姐,你......還有家,家會包容你所有的一切,無論成功,還是失敗!”
“呐,就是這些了……”
孔昭抽了抽發酸的鼻子道:“我知道了,那我……那我走了?”
薑丞輕輕頷首,揮手說道:“去吧!去吧!”
“赤虺!”
孔昭輕喚一聲,赤虺立時心領神會,化作一道紅光,飛入了靈獸鐲。
當他走出芭蕉苑。即將走出薑府之時,卻意外地察覺到一道柔和的目光,從遠處的廊橋上投來,落在他的背影之上。
孔昭腳步一滯,內心五味俱全,默然片刻,複又繼續前行。
一如來時,他在西城門口,吃了一碗加著鹵蛋的酸辣龍須麵。
結過賬後,孔昭向著白發老翁道彆,隨之轉身離開郢都,回首看著這座曆史悠久的千年古城,呆立原地,怔怔出神。
“生我養我的故土啊,我要走了,此去雲程萬裡,我不知道多久才能回來,還有沒有命回來,總之……再見了……”
孔昭轉過身子,背對著郢都揮了揮手,目光眺望遠處,露出了一個不矜持,也不收斂的大大笑臉。
“那無限廣闊的天地啊……我來了!”
“我!”
“孔昭,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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