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該如此!”景清深以為然,“殿下,臣以為,也可以讓他們先學一些簡單的數學知識。我大明天朝上國,胸懷寬廣,德被四海,願意拉扯一下他們。”
“嗯,這個,張本,你和方孝孺好好斟酌一下,拿個章程出來。”
“是!”
張輔見正事說得差不多了,便在一旁問道,“殿下,張旭已經被臣扣押了,不知殿下什麼時候去審問,可要臣做什麼準備?”
朱高燨看了一眼外頭的日頭,道,“今天先到這裡,一會兒我寫一封信,你們想辦法帶進宮去給皇上。張旭的事明日我再處理。”
“是!”
文臣武將們退下去後,沈香保在狗兒的帶領下,小心翼翼地進來了,給朱高燨請過安後,他彙報了大明商船的進展,“屬下與幾家主要商戶負責人商討過了,占城和賓童龍國這邊均有象牙、珈藍木,在外麵均能賣個好價錢,且屬下打算多置辦一點水果,因此,在這裡停留兩天即可。“
朱高燨“嗯”了一聲,喊了狗兒過來,“明日,我去看看橡膠樹,後天一早啟程。”
“是!”
當晚,占巴的賴將本國的公主刷洗乾淨了給朱高燨送來,為他侍寢。
狗兒一個太監,也不知道殿下到底想不想這方麵的事,為難極了。
若是殿下正好想,他把人給攆走了,豈不是他的罪過,若是殿下不想,他去彙報,豈不是會惹惱殿下?
那女子為了服侍朱高燨,身上幾乎被刷了好幾層了。此時,她穿著一件唯有國王才有資格穿的白色的紗衣,嫋嫋婷婷地站在屋裡,一雙赤腳踩在地毯上,如同玉雕一般。
“怎麼回事?”朱高燨被吵醒了,聲音從屋裡透出來,滿是不耐煩。
狗兒忙朝那女子使了個眼色,那女子乖巧地跟上,來到了內室的門口,狗兒低聲道,“殿下,占城的國王為殿下送來了他們的公主。”
朱高燨猛地驚醒過來,他睜開眼睛透過重重帷幕,看到了站在門口的隱隱約約的人影,身材曼妙,心中有所意動。
他已經成年了,有了男人的欲望。
但突然之間,腦子裡一下子響起了今日在王宮裡聞到臭魚,看到的爬了蛆的酒釀,難道他要與吃下這樣的食物的女子接吻,親熱?
食物裡長出來的蛆蟲,也是蒼蠅下的子,這蒼蠅和茅坑裡的蒼蠅是同一個品種。
頓時,原本飽餐一頓,吃得很舒服的胃裡,此時翻江倒海,朱高燨強忍住了要吐的衝動,“狗兒,枉本王還誇過你!“
狗兒自然不會忘記殿下一回來,聽說他讓人做了符合大明人口味的飯菜而誇了他,便明白了殿下的心思。
這是在嫌棄人呢。
狗兒不由得偏頭對這公主看了一眼,伸手道,“請吧!”
這公主愣了一會兒,她聽不懂漢話。
朱高燨便不由得想到,難道到床上了,他讓她張開腿,她也聽不懂嗎?
語言不通,習俗不通,又能有什麼樂趣?
朱高燨躺在床上,透過窗戶,看著外麵蒙上了一層明月光輝的夜空,想到了遠在大明的沐汝嫚,等回去了,也該成婚了。
次日一早,朱高燨先是坐車去看了橡膠種植基地,去年種下已經長得約有人高了,長勢很喜人,今年種下的種子,也都在破芽。
附近不少村落,當地隻看到老人小孩和婦人,少見青壯年。
朱高燨問道,“之前占城十萬人去大明的都是占城的軍隊,後來有沒有再送人過去?”
張本道,“臣安排人將那些去大明的占城人掙的錢寫的信帶回來了占城,這邊的人聽說咱們大明需要人,便求著去大明做事。臣把這些人組織起來,凡是願意過去的,臣都包吃包路費,每家發五百文錢,這銀子在工錢裡扣下來,如今,不管是安南還是占城,去我大明的人都不少。”
張本說完,小心翼翼地看著朱高燨,想到自己自作主張,發給這些人五百文錢,擔心朱高燨會不高興。
“但凡是能用錢解決的問題就儘量用錢解決,五百文錢算不得什麼,那邊一天少安排十個大明人,這筆錢就省出來了。以後就用這種思路辦事。”
“是!”
沒有什麼比得到上位者的讚賞更加激勵人心的了,張本想到黃福說過的話,“給殿下做事,你隻需要做事就行了,想辦法把事情做好就行了,至於用什麼法子,殿下基本上不會管。”
果然,殿下對下麵的人做事乾涉極少,這讓張本更加高興,上位者乾涉得越少,做事的自主性越大,自然越是能夠調動做事人的積極性。
世上的人,少有不懂得這個道理的,但之所以依舊要管得很嚴,是因為控製欲是如此誘人,多少人能夠放棄得下呢?
朱高燨站在小山丘上,看著附近的炊煙嫋嫋,山村裡跑著孩子和狗,老人坐在門口的樹根上吸著煙袋,女人的聲音在院子響起,唯獨不見男人。
“那些在我大明的人,有沒有想要留下來的?”
“有!”張本道,“臣調查過了,特彆是一些年輕的,沒家沒口的,都想留在我大明,不過,這也有個期限,戶部給的政策是必須做滿三年,且願意入贅。”
朱高燨笑道,“入贅對他們來說,或許不是個問題。這邊的婚嫁習俗不是挺奇怪的嗎?”
張本陪著朱高燨下去,笑道,“可不是,男女婚姻,男子先至女家,成親之後,過十天半月,男家的父母和親友以鼓樂迎娶新婚夫婦回家,置酒作樂。若在我大明成婚,哪有男子先至女家成親的?況且,我大明的女子想必也不會願意遠嫁到占城這等地方,唯一的途徑便隻是入贅了。”
兩人下至山坡,舍楊該來了,先給朱高燨跪下行禮後,請朱高燨入王宮,“殿下,臣祖父想讓位於我,往深山之中待齋受戒,獨居一年。臣祖父想由殿下幫忙見證這個時刻,可否請殿下進宮觀禮?”
朱高燨來之前沒聽說過這件事,但占城國誰當國王,對朱高燨來說,他都不關心。
國王於大明而言,不過是個吉祥物。
但這對占城來說,是大事。
若是由朱高燨見證了這個時刻,舍楊該的地位便穩固了,不會出現國內內亂之事,這也是占巴的賴決定在這個時候退位的緣由。
“走吧!”
反正閒著也是閒著,況且,這也是自己的職責所在。大明如果想要從占城拿最大的好處,占城肯定不能亂。
朱高燨進王城的時候,占巴的賴領著君臣親自來迎接,他匍匐膝行至朱高燨的腳前,“尊敬的四皇子殿下,臣打算將國事暫時交由王孫舍楊該,臣今年即位滿三年,原本不該在這個時候退位出家。但臣見天朝上國人物,今日心中向佛之心日盛,臣願入深山待齋受戒,若僥幸不死,一年後再複位。還請殿下恩準。”
說白了,占巴的賴看到了大明的變化,看到了朱高燨來自天國神界,便想潛心修佛,能夠得到佛祖的指引,便不再留念紅塵富貴。
舍楊該曾經在大明待過,對大明很了解,又有向往之心,這對將來占城與大明的和睦相處,有極大的好處。
朱高燨略彎腰,虛扶了一把,道,“這也是本王的榮幸,占城王,請吧!”
此時,大殿之中,放了一個比水缸還要大的大桶,桶裡放著熱水。
朱高燨被請到了首位坐著,他不知道這習俗到底怎麼舉行,眾目睽睽之下,他也不好問。
其餘的王公大臣們已經就位了,均是跪坐在地毯上。
占巴的賴不見了,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披了一件白布出來。
王宮門口,一根柱子上,不知何時,綁著一人,一個占城的武士拿著一把刀,走到了那人的跟前,他背對著宮門,雙手舉著刀,將這人剖腹。
朱高燨驚得人坐直了,不解地看著,便看到那武士雙手捧著一個器官進來,跪在了木桶麵前。占巴的賴接過了血淋淋的器官。
此時,朱高燨才看清楚是一枚膽,占巴的賴用手一捏,那膽囊便破了,油膩泛著瑩綠的膽汁融進了水中,他就著這水洗了洗手,便掀開了白布,露出裸露的,乾癟的,布滿了老年斑的身軀,在兩名年輕女子的幫扶下,跨進了浴桶。
朱高燨閉了閉眼睛,眼角餘光依舊難免朝門口柱子上的男子看去,五臟六腑流淌一地,那人自然是死了,耷拉著腦袋,縱然生前罪大惡極,但此時,以這種方式死去,朱高燨依舊難以接受。
更何況,還要用這膽汁來洗澡!
十裡不同風,百裡不同俗。
這一刻,朱高燨下定了決心,為了將來占城能夠一直做大明的殖民地,少一些衝突和麻煩,他一定要用古聖先賢的思想來教化此地的百姓人,讓他們脫離愚昧。
怕朱高燨看不懂,張本在旁邊低聲道,“這是他們這裡的習俗,取最勇猛的人的膽汁洗澡,便可以讓人渾身是膽。被取膽汁的人,死了可以侍奉佛祖,他們也心甘情願。”
朱高燨換了一下坐姿,右胳膊肘擱在右膝蓋上,換成了左胳膊肘擱在左膝蓋上,心裡卻想到,這居然還涉及到宗教信仰,要改變這種陋習,看來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不過,這沒關係,教化肯定是要從小孩子開始,十年八年,小的一代成長起來了,老的這一輩也該退居曆史的舞台了,那時候,誰還活剝人的膽汁來洗澡?“
朱高燨環視一圈,看到了占城國的王族,四五十歲的約有四五個,其中一人與占巴的賴和舍楊該生得比較像,朱高燨猜測,應當是舍楊該的父親,為什麼王位不順序傳遞?
朱高燨看向張本,張本忙低聲道,“一心向佛,不願入紅塵!”
所以,當初,舍楊該是怎麼生出來的呢?朱高燨腹誹。
占巴的賴的澡洗完了,按照習俗,是由舍楊該用這桶有著勇士膽汁的水來沐浴,兩代國王用同一桶水來沐浴,就證明上一代國王將膽氣傳遞給下一代國王。
舍楊該的身體就被占巴的賴有看頭多了,他這時候光著身子出來,走到了浴桶前,先給占巴的賴行禮,占巴的賴將方才自己裹身體的白布取下來,給舍楊該披上。
朱高燨猜測,這白色在占城當如明黃在大清,是隻有王才能穿的顏色,而占巴的賴將白布披到了舍楊該的身上,這象征著將王權交給了舍楊該。
“王上!”總算是有人忍不住了,站起身來。
朱高燨看這人約有四五十歲,肥頭大耳,肚子很大,他頭戴茭蔁葉做的頭冠,用金彩裝飾,穿著藍色衣衫,長不過膝,下麵圍著一條番布手巾,遮著下襠。
“按照祖製,王上退位出家,首先應當命兄弟,其次才是子侄來管理國事,王上為何要將國事交給王孫?王孫年幼,不懂權政,一味聽從教唆,是何道理?”
看來,這人應當是占巴的賴的兄弟,王位第一順序繼承人。
占巴的賴一點兒都不驚慌,他似乎早就料到了會有這麼一場戲,飛快地朝朱高燨看了一眼,打好招呼的樣子,對那人道,“二弟,這是天朝上國的旨意!“
通譯將這話翻譯出來,朱高燨不由得坐正了身子,不敢置信地看著占巴的賴,他沒想到,他還有被人捆綁的時候,他什麼時候提過這樣的要求?
朱高燨不由得笑了,問道,“舍楊該,如果本王支持你為占城之王,有什麼好處?”
他又問方才質疑占巴的賴的人,“你呢?你是占巴的賴的什麼人?如果本王支持你為占城之王,又有什麼好處?”
舍楊該忙披著白布跪下來,“尊敬的四皇子殿下,若占城是子,大明便是父,大明有句話,父叫子死,子不得不死。我若為王,我占城將世世代代奉大明為父,大明皇帝乃是我的君,占城侍奉大明將如同我侍奉父親。”
朱高燨問道,“那你圖什麼?”
“四皇子殿下,大明已達天界,若大明能夠教化我等,得些許佛義真理,不管付出什麼樣的代價,臣等皆願意。”
朱高燨看向占巴的賴的弟弟,問道,“你呢?”
這人有個很長又拗口的名字,叫闍耶僧伽跋摩,朱高燨記不住他的名字,他眯著眼睛,看出了這人眼中對大明的仇視。
倒是個有風骨的人,哪裡都有這樣的人,朱高燨對這種人倒是很賞識,但從大明的角度,自然不希望占城有這樣的人物。
“占城有富麗的山川,如母親的乳汁一般的河流,有天賜的烏木和伽藍香,這是佛祖的恩賜,我們為什麼要奉大明為君父?”
整個大殿裡一片寂然,占城的人均是低下了頭,而大明的人均是用殺人一樣的眼神看著闍耶僧伽跋摩,竟然敢在我大明的皇子麵前說出這樣的話來。
占巴的賴看著弟弟的眼睛裡冒著火,若是因此為占城人惹來災禍,闍耶僧伽跋摩就是占城人的罪人。
“說得很好!”朱高燨正了正身子,雙手搭在王座的扶手上,他看著闍耶僧伽跋摩道,“我賞識你的勇氣,不過,鄙夷你的人品!”
通譯將這話翻譯出來,闍耶僧伽跋摩氣得握緊了雙拳,而占城其他人也均是不解地看著朱高燨。
“我大明有一句話,是罵你這種人的,叫做‘吃完奶就罵娘’,不知道你聽懂了沒有?你更絕,奶都沒有吃完,就開始罵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