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衝刷著地麵上的血液,逐漸彙聚成一條河流,敵人的血,陌生人的血,還有親人朋友的血,這條血河在他們的麵前流過。
此刻的兩個人完全沒有劫後餘生的喜悅,而是如同此刻的黑夜一樣,根本看不到一絲絲的光亮。
不知道過了多久,雲牧踉踉蹌蹌的走向雲靈的方向。
“小妹,兄長替你報仇了,走,帶你回家。“
江楓看向遠處,雲牧正費力的抱起雲靈,剛剛止住血的傷口又有血液滲出,但此刻的雲牧似乎感覺不到疼痛,腦海中隻有一個念頭——回家。
江楓站了起來,他的傷勢可比雲牧重了許多,背後的傷口還在不斷的流血,現在完全是靠著一口氣強支撐著。
家破人亡,這不是第一次,也絕對不會是最後一次。
可是隻有一隻手能用的雲牧,用儘全身力氣的也無法抱起。
“逸之,你右臂受傷了,還是我來吧。”
“起開!”
雲牧用了很大了力氣直接把江楓推到了地上。
“為什麼,你為什麼要把我妹妹帶到這個地方?”
“我……”
“她已經是我最後的親人了,你明知道這裡如此危險,她才十五歲,人生才剛剛開始啊,還沒好好來得及好好看看這個世界。”
雲牧此刻情緒幾乎失控,淚水參雜著雨水滴在地麵。
“雲牧,是我的錯,我不應該帶靈兒來這裡,但人死不能複生,你先冷靜,不要讓憤怒衝昏頭腦。”
“少在那裡假惺惺了,冷靜?你叫我怎麼冷靜,害死雲靈的那個是你!”
砰的一拳,江楓打在了雲牧的臉上。
“你瘋了嗎,靈兒在天上想看到我們這個樣子嗎,雲逸之,你清醒點,害死你妹妹的是那些女真人!”
雲牧似乎是被打醒了,愣愣的看著江楓,幾秒鐘後,頹然的跌坐在地上,一個痛苦的聲音響起。
“是啊,回家,可我已經沒有家了。”
江楓的臉上滿是血汙,背後也被血液染紅,踉蹌的站在那裡,雲牧一句話觸動了他。
“家,當我父兄死在戰場的那一刻,對於當初的我,家也沒有了,七年軍旅生涯,家這個詞已經陌生了。”
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其中酸苦誰人知。
抬頭看,天是黑的,回頭看,一無所有!
這次江楓抱起雲靈,雲牧並沒有阻擋,隻是呆呆的望著,似乎想著什麼,直到江楓走到營地門口,才追了上去。
太陽依舊會升起,哪怕照耀的是廢墟殘骸。
三個人再次回到木溪鎮的時候,東方的太陽已經緩緩的升起,雨還在淅淅瀝瀝的下。
半個時辰後,在前山腳下,一座墳出現了在了那裡,煩惱喜悅,愛恨情仇,一切的一切,都隨著死亡,被埋葬在這裡。
上麵是雲牧用短劍刻出的數個大字——吾妹雲靈之墓。
五年前,他和妹妹雲靈親手把父母埋在了這裡。
五年後,他又來到了此處,而這次是埋葬了自己最後的一位親人。
世間種種,到如今不過一座墳罷了。
雲牧坐在墳前,對著雲靈的墓碑,不知道在說著什麼,時而笑,時而哭。
雨還在下,這空氣低沉的讓人喘不過氣來。
江楓站在不遠處的樹下,放眼望去,前山腳下竟滿是墓碑,看到這裡,他突然想起了自己的父兄,想起了方子同,想起了昨天雨夜的那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