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哇!怪不得!櫻穀她一定很生氣吧,以為自己能記得她。
“柏源,你和我解釋。”
在柏源澤撓頭鬱悶的時候,霧下千姬提出指示。
柏源澤老老實實地說出了這個世界是夢境的現實。
“嗬,原來隻是喪家犬想留在這個世界的故事。”霧下千姬冷聲嗤笑。
柏源澤挑了挑眉頭低聲說:“這種說話好過分......”
“嗯,難聽點是這麼說。”西硝宮大膽地承認了。
霧下千姬說:“從這個狀況來看,你隻是想留在這個更舒服的世界裡,還把一堆人留下來當你的玩具?”
“我又成少女的玩具了啊。”柏源澤苦笑道。
“少給我在這裡像狗一樣的笑!”霧下千姬不滿地捂住他的嘴。
“唔唔唔——”
霧下千姬看著西硝宮說:“把淺霧的記憶還回去。”
還未等西硝宮說話,柏源澤就拿開她堵住自己嘴巴的手說:“不行。”
“為什麼?”
“這不明擺著的麼,如果櫻穀也恢複記憶了,我就會更加不想回去了啊。”
會沉溺於虛擬,無法從這裡脫身,這樣的生活並不是柏源澤想要的。
“那你想怎麼樣?”
“你問我......”柏源澤無奈地說,“要問西硝小姐吧?”
西硝宮笑著說:“我不想改變。”
“我希望你改變。”
“不了,我沒有意願。”
“那我乾脆去死好了。”柏源澤看著店內的支撐牆說。
西硝宮說:“你第二天會複活的。”
“那拜托你從現在開始對這個世界的我好一點啊。”
“那求你不要再讓囂張的女人跟著你了。”
霧下千姬麵露不愉地說:“你在嫉妒我?”
“是呢,誰知道?”西硝宮站起身來說,“行了,柏源和我去文化祭吧。”
柏源澤直接躺在沙發上說:“不去。”
“為什麼?”
“好不容易能不去學校這種地方,在夢裡也去不覺得太慘了嗎?”
“也對,那你想去哪裡?”
“床上,我想澀澀,無窮無儘的澀澀。”
“......”
霧下千姬笑著說:“那我陪你好了。”
“好,反正在夢裡。”
“......你還是去死好了。”
“開玩笑開玩笑。”柏源澤笑著從沙發上起身說,“我們去見你父母吧?”
“什麼?”西硝宮有些呆住了。
霧下千姬不滿地說:“你什麼意思?”
柏源澤摟住霧下千姬,嘴湊在她的耳邊說:“幫我去查查西硝父母的資料,最好趕緊傳給我。”
“......你可真稱職啊。”霧下千姬冷言嘲諷。
“我愛你,千姬。”
“現在說這些也晚了。”霧下千姬瞪了他一眼。
柏源澤又看向西硝宮說:“現在的我也愛你。”
“客觀來講,你這句話很令人不爽,而且怪惡心的。”西硝宮說。
◇
七裡濱站一片寂靜,一個人都沒有,沒有等車的乘客,就連車站職員都消失不見了。
能聽見的,隻有海浪以及國道134上車輛往來的聲音。
“海潮的味道倒是很清晰。”柏源澤深吸了口氣說。
“我小時候經常會來七裡濱看風景。”西硝宮坐在他身邊,兩人肩膀的距離幾乎為零。
“所以我現在應該怎麼辦呢?”柏源澤將自己的心情吐露出來。
西硝宮說:“是你自己不要去學校的,現在反過來問我怎麼辦?”
“那去你家吧?”柏源澤說。
“為什麼?”她問道。
“我現在是你男友吧?你父親也說過婚前性生活是允許的。”
“.......”西硝宮冷眼瞥了他一眼。
柏源澤歎了口氣說:“我真希望你說「既然真的要來,柏源你要對我溫柔一點喔」。”
“這種話我怎麼可能說出口。”
柏源澤苦笑道:“那讓我當你的男友這種事倒做得出來。”
“......那行吧,現在就走。”
“不是你父母的家,我要去你的家。”柏源澤說。
“我的家?”
“當然,做壞事怎麼能去長輩的家裡?”柏源澤站起身來說,“能不能帶我傳送,我要回家拿我最喜歡的留宿套裝。”
西硝宮隻是把臉看向柏源澤,靜靜地說:“我家裡沒什麼好玩的。”
“好玩的是人。”
“嗯。”
“不過你放心,我覺得我對此並沒有抱什麼期待。”
“......是麼?”
“這種想法其實一開始就是「理所當然」,去女生的房間總覺得會有桃花運,後來發現其實都是自己的一廂情願。”
“如果我把自己交給你,柏源你會留下來陪我嗎?”像在找尋自己的感情一樣,把話語吐露出來。
“......不會。”柏源澤搖搖頭說,“我有太多想一起幸福的人。”
“你這句話一說出來就不值錢了。”
“值錢什麼的......”
西硝宮作出了評價並笑了出來,柏源澤也跟著笑。
兩人的雙手緊握,僅僅是闔眼的功夫,就來到了一棟高檔公寓樓下。
和西硝父母所居住的公寓不同,這裡似乎在東京都的港區。
“月租金多少?”
“為什麼我不能買?”
“是我拙見了。”
乘坐電梯,西硝宮引導著柏源澤走向了公寓。
“肚子餓了吧?我先給你做點什麼。”
一進門,西硝宮就在柏源澤還未查看房間就做出了選擇,她先來到廚房開始挑選食材。
“感覺很有昭和晨間劇的模樣。”
“有嗎?”
“如果有離家的吻彆就更好了。”
“那不可能的。”
柏源澤笑了笑,開始在大廳內轉悠,室內的裝修和擺設都保持著生活的最低水準,並沒有其他的休閒工具,和毛坯房比起來就是多了些裝修。
西硝宮做出來的飯是雞蛋卷和西紅柿湯,午飯兩人吃的很簡潔。
“接下去你想做什麼?”
“我想和你一起洗澡,我發現浴室的浴缸很大,足夠兩個人。”
“那你洗的時候閉上眼睛幻想我也在吧。”
“真冷漠啊。”柏源澤輕呼一口氣說,“這裡真的是你住的地方?”
西硝宮皺了皺眉頭說:“不滿意?”
“不是不滿意,總感覺少了些什麼。”柏源澤故作思索地捏著下巴說,“我把欠缺的東西叫做「人情味」。”
“這是什麼?”
“就比如,我和妹妹來到藤澤定居,開始了爸媽不在身邊的生活,但是客廳或者床頭總會有家人的合照,哪怕父母不在身邊,依舊有他們的蹤影。”
而且剛來的時候,還需要父母的月生活費讚助呢。
西硝宮說:“沒必要,我有自己的工作,自己起床,自己做法,自己大掃除,垃圾也是自己扔,因為一個人所以這些都必須......”
“你被拋棄了?”柏源澤突然問道。
“......”西硝宮什麼話都沒說,隻是把臉看向柏源澤。
“去你父母家的時候,我發現也沒有這種「人情味」。”柏源澤低頭輕聲說,“夢是人欲望的替代物,隱藏在潛意識中的欲望因現實原因遭受壓製而無法滿足,就會促使人在夢境中獲得滿足......”
嗡嗡——
就在這時,柏源澤的手機傳來信息。
“不好意思。”
拿出手機一看,發現是霧下千姬傳來的消息。
當看見她發來的消息時,柏源澤的心情有些複雜。
“你的女友查到了?”西硝宮突然開口說。
柏源澤默默地收起手機說:“嗯。”
西硝宮臉上撐起微笑說:“很多事情不是自己想做,隻是迫不得己,隻能被迫過上在這裡的生活,隻是結果變成了這樣。”
霧下千姬發來的信息隻是短短一句話——
「西硝宮,九歲時進入東京陽光孤兒院,十三歲寫小說出道,十五歲時父母從福井趕來希望接她回去,嗬,底層人最想要的是錢吧?」
“我一個人生活的時候也沒想過今後會怎麼樣。”西硝宮淺短地吸了口氣說,“所以,我覺得我對今後也沒抱什麼期待。”
“......是麼。”
“然而,現在他們偏偏在這個時候出現,卻讓我......讓我......”
西硝宮在幼時扭曲的環境下變得能獨立生活,然而父母的出現卻打破了她花了數年構建起來的安穩。
心中對這種生活被破壞有所抵觸,對降臨在自己身上的選擇變得無所適從。
柏源澤一時啞口無言,他無法說出「一家三人在一起生活的話會很幸福」這句話。
因為聽上去是那麼的幼稚,那麼的不成熟。
“西硝保持這樣就行。”柏源澤溫柔地出聲說。
“這樣?”
“不依靠父母,成為了一個很出色的小說家,人也很漂亮,家務都能做的很厲害。”
“......”
“還能去很高檔的場所,買下了許多人一輩子買不下來的高檔公寓。”
“那又怎麼樣?”
柏源澤臉上露出笑容說:“還能讓男朋友來到自己的家,也沒人敢多說什麼,男朋友還不敢多說幾句話,無論煮的多麼不符合自己口味也要吃下去。”
“......”西硝宮似乎對他的後半句有些不滿。
“你知道這種人被我們稱為什麼嗎?”
西硝宮搖搖頭。
“厲害的大人。”柏源澤笑著說道,“西硝宮,不看年齡,你已經是厲害的大人了。”
西硝宮凝視著柏源澤,她的內心逐漸溫暖起來,好像有一簇火苗從體內燃起。
不知不覺中,眼眸上撫上朦朧氤氳,淚水不斷地往外冒,流淌過臉頰。
“對不起,我......”
西硝宮低下頭哭泣著,淚水沿著她鼻梁再到鼻尖滴落,像個小孩子一樣克製不住地哭泣。
柏源澤蹲在她身邊,溫柔地抱住了她說:“你已經很厲害了。”
“我......我也不想被說成是沒良心的人啊。”西硝宮雙手樓上柏源澤的肩膀,緊緊摟住他哭著道。
柏源澤就半蹲在地上,靜靜地由她哭泣著。
一直過了幾分鐘後,一直到她的脖子都變得通紅。
“柏源,你想和我接吻嗎?”西硝宮的聲音稍稍溫柔下來,但依舊帶著哭腔。
“啊?現在?”
“想接吻嗎?這是夢。”
「這是夢」,就像是她故意提醒的一樣。
西硝宮見柏源澤的表情有些呆,就雙手夾住他的臉頰,主動親上了他的唇。
三秒後,兩人的唇分開,她注意到了柏源澤好像鬆了口氣,又好像有些失望。
“我不會那些技巧。”西硝宮冷淡地嘟噥,之後又傲慢地笑了,“不過今後我不會再吻你了。”
柏源澤無言地眨了兩下眼睛說:“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
從高檔公寓裡出來,兩人並沒有被「傳送」,而是坐上了前往藤澤市的電車。
大概需要一個小時左右。
在不能乾任何事的電車上,西硝宮一直在凝視著窗外,斟酌了很久,糾結了很久。
柏源澤也沒有多說話。
無論她在心裡做足了多少準備,可她被父母拋棄的現實,終究不會改變。
倒不如說,有些人是在分彆後再相見才弄明白的,比如說拋棄自己的家人,因為自己發達了又重新認親......
如果是自己的話,想必絕對不會理會他們吧。
柏源澤在電車內思考的時候,電車已經到達了藤澤市。
兩人又牽著手,不知不覺地繞過了多少胡同小巷,又走過了多少街道,來到了當時的老公寓。
天已經呈灰色了。
西硝宮一邊直麵自己的心情,一邊一步一步的走上台階。
在門前站住,她先摁下了門鈴,但是門鈴對於西硝宮的動作沒有絲毫的反應。
“如果鑰匙都對不上孔的話,那不如回去睡覺。”柏源澤有意無意地調侃道。
“我知道......”
西硝宮有些不耐煩地瞪了他一眼,似乎在警告他彆說話。
掏出鑰匙插入冰冷的鎖孔,門開了。
和那天來的景象不同,陽台養的植被大有枯萎的跡象,西硝母親正坐在沙發上,雙腳垂在地上,表情似乎透著些疲倦。
與此同時,撲鼻的酒味迎麵而來,西硝父親在坐在地板上喝酒,桌麵上的花生就像不安分的小生物般,被他的手撥弄的滾來滾去。
柏源澤一時間愣住了,這和上次溫和的場景完全不同。
“誰啊?”西硝父母抬起略顯病態紅的臉,看著柏源澤和西硝宮。
西硝宮準備好的話,此時卻一句都說不出來,與此相對的,另外一些卻自然而然地蹦出了口:
“你們到底在做什麼啊......”
這句話宛如炙熱的感情,強烈地刺激著她的鼻腔。
柏源澤能感受到她在獨自努力著。
“什麼在做什麼?你身上有錢嗎?趕緊給我們點,你是我的女兒吧?”西硝父親的語氣顯得不耐煩。
西硝宮的聲音開始顫抖,眼眸被淚水浸濕:“果然是這樣啊......”
這種事早就明白了。
這種事不用想就知道。
正因為早就明白了,所以才不想去接受,正是因為無法承受,心裡才會想去逃避。
“媽......”就像是留存著一線希望般,西硝宮看向了母親。
“沒錢了.......來東京的車費都沒人報銷......”
——嘗試去找慰藉才是最愚蠢的。
下意識地得到了反映的西硝宮告知了自己這一點。
“我到底是為了什麼啊......”
在心底積攢了數年的感情不斷湧出,和眼淚一起決堤。
不管擦拭多少次眼淚,不管抹乾多少鼻涕都沒完沒了。
柏源澤一句話都沒有說。
為家人的獨立感到高興,在家庭為難時互不拋棄,互相成為彼此的倚靠,自己吃苦也不願家人受委屈。
能這樣想的,才是家人。
在家人眼裡,付出隻有理所當然。
“我不會再來了,永遠不會再來了。”西硝宮像是想要快速逃離般地轉身跑開。
“你要拋棄我們嗎!”西硝父親大聲怒斥道。
幾乎是同一時間,柏源澤轉過背去關門離開。
◇
國道134的十字路口是紅燈,頭頂上是一片灰蒙蒙的天空。
柏源澤往七裡濱走去,踩上沙灘的鞋子緩緩陷入沙中,走了一步就變得小心翼翼。
走了十多米遠,來到了海浪和沙灘的交界處。
“來安慰我?”西硝宮蹲在地上,雙手抱著雙腿問道。
柏源澤看了她一眼說:“穿著裙子這麼坐,會走光的喔。”
“走光就走光吧。”她似乎覺得無所謂了。
“那行。”
柏源澤走到她跟前,麵對麵地蹲下身。
“怪不得有恃無恐,蕾絲安全褲啊?”
“無聊。”西硝宮凝視著麵前的柏源澤,“我總感覺,自己被世界慢慢剖離。”
柏源澤直截了當地說:“可現在的你,就是世界。”
“嗬嗬,我多少明白為什麼淺霧和那個囂張女人會中意你了。”西硝宮站起身來,捋平了裙子說,“我已經不迷路了。”
“啊?”
“我要回去了。”
“真的要回去了?
“是啊,回去當一名厲害的大人。”
“為什麼?”柏源澤問。
“一直留在這裡不好。”
“可很舒服不是嗎?還有人陪著你。”
“沒人是自願陪我的吧。”西硝宮朝著柏源澤露出溫柔的微笑說,“更何況在這裡,你就不能給其他人帶去幸福了吧。”
柏源澤淡淡一笑:“是啊。”
“所以,我也要去解決我自己的事情,為我自己帶去幸福。”
不該沉溺在夢境裡,應該憑借著自己的力量......
“要我幫忙嗎?”柏源澤問。
“能不能做到的隻有我自己說了算。”西硝宮略顯得意地說。
“也對。”
西硝宮瞄了眼柏源澤說:“雖然現在說這個感覺有點不太好......”
“什麼?”
“麻煩你現在履行下男友的職責。”
“啊?”
西硝宮深吸一口氣,一本正經地說:“教我親吻的技巧。”
“真的要學?”
“真的要學。”
“不打我?”
“不打你。”
“我知道了。”柏源澤握住了她的手,緊緊的,緊緊的。
聽著海浪聲接吻,海麵上的海鷗羽毛,朝著遠處漂流。
遠處的燈光亮了又滅,柏源澤輕微喘息著放開了西硝宮。
兩人額頭互抵,好像不這樣就會酥軟地倒在地上。
“......學會了嗎?”
“......嗯。”
柏源澤抬起手撫摸著她的臉頰說:“那結束這一切吧。”
“我能再見你嗎?”西硝宮說。
“當然可以,但希望再見的時候,麻煩你叫我柏源而不是渣男。”
“當然。”
櫻花會帶來春天,季節同樣會輪換,
青春失格,永遠不會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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