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僧搖了搖頭,雙手合十,默念佛號。
下一刻,老僧發現自己突然盤坐在茅草屋頂,寒酸道士猶不死心問道:“今夜你可是要去見血的,真不喝一口?”
老僧悲傷搖頭道:“這般坐看芥塵這孩子命運起伏,看他平白遭此大難,貧僧心中實在難安啊。”
“那還能如何?”寒酸道士獨自飲了一口酒,砸吧砸吧嘴,“你又不是不清楚,他的命運自有定數,貧道能算到一點就已經不容易了,沒人能乾預命數的。”
老僧再次歎了口氣,問道:“呂道長,日出東方,中原已經解禁,能否告知貧僧,芥塵的第一劫在哪?”
寒酸道士道:“丘陽鎮,梅花巷。”
“第二劫呢?”
呂道長掐著手指,慢悠悠算道:“暨州玄門正宗,雲霄閣,不過還早。”
老僧起身道:“那按照事先約定,先去丘陽鎮等候吧。”
“不急不急。”寒酸道士搖頭,“我們還要等一場雪。”
老僧皺眉問道:“如今才初冬,暨州西北荒原可沒這麼快下雪。”
呂道長掐著手指,神色變得嚴肅起來,隻見他望著一個遙遠的方向,凝聲道:“已經在變天了,大雪很快就來,這雪還是來自雲霄閣。”
他神色凝重地望著老僧,繼續道:“這小子百年內,都和雲霄閣脫不了關係,實在是亂啊。”
三)
在遙遠的極寒之地,在中原的西北之遙,有一片雪山昂揚天地之間。
無數細小的冰雪消融,化作萬千支流,從雪山之麓淌馳而下,如懸掛的瀑流。
這些湍流攜清風而來,形聚成漫天江水,穿越一片山川林海。
林海縱橫百裡,群峰聳立,鬱鬱蔥蔥,有五彩的山穀、沉月的清潭,還有五座仙峰淩雲而立,數千樓閣隱於其間。
此處為暨州玄門正宗,雲霄閣。
雲霄閣身處肆月江源流的廣袤林原,離西北雪山隻有千裡之遙,又因地勢高聳,故氣侯偏向寒冷,周遭鮮有人煙。
要想見到凡人,雲霄閣弟子需順江水自西而下,往東飄行百裡有餘,去往那座近月城。
辛闕十四年中原解禁的第一日,暨州西衡帝國都城歌舞相慶,遠在西北邊境的近月城卻顯得有些平靜。
迎著初冬的暖陽,近月城中的百姓正乘興而出,搖著漁船駛向江中,開始新一日的勞作。
天氣晴和,水波粼粼,遠處的江畔卻有一老者身穿蓑衣、頭戴鬥笠,在喧鬨中垂首獨釣,意境頗秒。
光陰流轉,水波漸移,老者沐浴在冬日的暖陽下,一坐便是一天。
日頭早已過了中天,金光西垂,魚竿細線卻未曾牽動過絲毫
他身旁的竹簍空蕩蕩的,唯承幾縷天光。
老者耷拉著眼皮,不聞江水,不見天地,墮入夢鄉不知幾許。
江水廣闊,波光映日,一片金燦燦的茫茫天地中,漁民們滿載欲歸,偶然遠望江畔那邊,個個哂笑不語,對於老者的行為,似乎早已見怪不怪。
突然,西邊遙遠的天際傳來一陣密集的洪鐘敲擊之聲,如雷撼天,撞破蒼穹。
狡猾的魚兒在水底驚了魂,偷吃的大嘴終於咬住了寒鉤,一陣掙紮。
鐘鳴,竿動,流光溢彩,碎了滿江。
老者猛然睜開昏沉的雙眼,沒有第一時間管顫動的魚竿,而是抬頭望向遠方那片淩雲的群山閣樓,神情凝重。
遙遠的鐘聲,錚錚長鳴,聲波穿雲破霧,在蒼山林壑間幽幽激蕩,百裡江麵層層生波。
蕩漾的水麵之上,漁民們齊齊遙首探向雲霄閣方向,一臉茫然,不知這備受尊崇的仙家宗派究竟發生了何事。
鐘聲漸停,水波漸平,眨眼之間,一切似乎歸於平靜。
不明所以的漁民們搖了搖頭,繼續勞作。
江畔的老者猶豫了幾瞬,扔下魚竿,揭下鬥笠,緊緊盯著雲霄那處看了一眼,還是決定起身,脫了蓑衣就想踏雲趕去。
忽有風起,再次亂了一江冬水。
老者眼神一滯,枯瘦的雙手停了下來,轉頭望向天邊一處微小的光點。
光點迎風飄揚,眨眼間放大無數倍,一隻巨大的瑩白仙鶴乘風而至。
仙鶴背上片片青衣,眾多修道之人持劍肅穆,穿雲而立。
江中漁民趕緊匍匐跪於船中,對這些傳說中的修行仙人虔誠叩拜,以期幸賜下福澤。
老者停下脫衣動作,雙手負於身後,皺眉凝望著仙鶴上的宗門弟子。
巨大的雲鶴仰天輕唳一聲,緩緩停靠在江畔,蕩起一攏煙塵。
二十幾位身穿青衣的年輕弟子匆匆躍下,對著老者躬身行禮道:“弟子拜見袁穀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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