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越皺了眉頭:“我說老二,你多少年都沒有回家了?這都到家門口了,不管怎麼說也應該回家看看吧?”
陳英頭也沒有抬:“大哥,有些事情,你沒有我知道的早,也沒有我醒悟的早,我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說,不過你有你的選擇,我有我的堅持,誰也不要強迫誰好嗎?”
見說不動陳英,陳越就將矛頭對準了宋南生:“那個誰?你就這麼看著他站在家門口而不回來嗎?不管怎麼說,家裡的老父親病了,母親身體也不怎麼好……你作為他的女朋友,是不是應該勸一勸他?”
宋南生沒說話,抬頭看陳英。
陳英伸手把南生拉到了懷裡:“彆說那有的沒的,大哥,我知道你心裡是怎麼想的,有事情對我說就好了,不要為難南生,她跟陳家一點關係也沒有,就算是我們以後結婚了,她也不會是陳家的兒媳婦,隻有我是厲家的女婿……”
“哎呦,讓我看看,這是誰這麼厲害?竟然能讓我生的兒子娶了媳婦忘了娘?”
江琴的聲音從院子裡頭傳來,陳英的眉頭皺的更緊了,臉上的表情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的難看,拉著宋南生就要走。
江琴一腳踏出門檻:“陳英,不管是什麼原因,我好歹是你親生母親,你不能這樣子對我吧?你的良心都讓狗吃了嗎?”
陳英直接把宋南生給塞到了身後,低頭不情願的喊了一句:“母親……”
江琴冷笑:“還知道我是你母親?陳英,你跟我說說,這麼多年了,我是怎麼對你的,整天都不是給錢就是送吃的,送穿的,唯恐你在外頭受了委屈,你聽聽你自己說的什麼話?娶了媳婦也不是我們陳家的兒媳婦?怎麼?我就這麼給你丟人?還是說這姑娘是九天的仙女?能讓你陳英脫胎換骨,飛升當神仙不成?”
陳英依舊低著頭,像是沒聽到江琴的話。
江琴一步步靠近,他就往後退,將宋南生護的結結實實的。
一邊的厲君柳看這個樣子,就對宋南生使眼色。
宋南生想要溜號的,可是陳英的實在是將她護的太緊了,好像這江琴是洪水猛獸一般。
無奈的對厲君柳搖頭。
厲君柳忍不住笑了一聲。
江琴回頭看她:“什麼東西?也敢在我跟前恥笑?陳越,給我掌嘴……”
陳越嘴唇動了動:“母親,不要太強勢了……”
“怎麼了?使喚不動你了是嗎?陳越,連你也要違抗我的命令是不是?”
陳越麵露難色:“母親,她是陳宇的女朋友,如今陳宇被父親趕了出去,我們不應該隨便動他的人……”
“哈……他的人,他都是我的一條狗,他的人算是什麼東西?給我打,不要讓我自己動手……”
厲君柳斜眼看了一下陳越,冷笑道:“彆為難你兒子了,他不敢動手打我的,陳夫人,其實你兒子的話說的很對,如今連陳宇都不算是你們家的人了,你有有什麼資格在我跟前逞能呢?不如各自安好,你覺著如何?”
江琴翻了個白眼,本來是朝著陳英跟宋南生去的,被厲君嘲笑了一下,直接換了方向,朝著厲君柳來了不說,手還利索的抬了起來。
在;厲君柳的眼裡,這江琴不過是個紙糊的老虎,一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然後巴掌利索的落在了江琴的臉上。
在江琴叫出來之前,反手又給了一個,接連兩個耳光,把在場的人都給打傻了。
不管怎麼說,江琴是長輩,她被厲君柳這個晚輩給打了耳光,她的三個兒子第一時間一定是有要給她出氣的,可是,這會子,除了陳越有點反應,把江琴從厲君柳的手裡救了回去。
陳年和陳英都是冷著臉不說話。
陳越冷著聲音喊厲君柳:“彆太過分了,不管怎麼說,她都是長輩……”
“長輩?你覺著她有長輩的樣子嗎?大哥,我什麼都沒說,她過來就要打我,以為我是你們家老四嗎?每天跟狗一樣給你們賺錢,在她跟前不過是一個小醜,如今被掃地出門了,還照樣被她訓得跟孫子一樣……再看看你們兄弟幾個,嗬嗬……我真是要笑死了……她還真沒有一點長輩的樣子……你覺著那一點值得我尊重呢?”
陳越不說話了,說起來,老四陳宇在他們陳家的待遇,他們兄弟幾個都是有目共睹的,本來都是埋在心裡不說話,如今被一個外人給赤裸裸的扔到了臉上,還真是有點不好意思呢。
不知道是不知站的時間太久了,陳年沒作聲,悄無聲息的回了院子。
不知道什麼時候陳序出來了,站在門口看了看厲君柳,又看了看陳英,壓著聲音喊了一聲:“二哥……”
陳英嗯了一聲,就不言語了。
江琴的臉腫的跟什麼似的,見幾個兒子都不替自己說話,一拍大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真是作孽呀?想我江琴,一輩子辛辛苦苦的養活了五個兒子,到頭來,沒有一個是向著我的,眼睜睜的看著我被一個外來的小媳婦給欺負,老天呀,你睜開眼睛看看吧,我的命真的是太苦了呀,要不,你早點把我給收走吧……”
話音未落,頭頂一個雷轟隆一聲,嚇得她立刻就閉了嘴巴。
可是又不甘心,哼唧了兩聲又哭:“你看看,老天都看不下去了,你們這些沒有良心的小崽子,老天爺都在替我委屈呢……”
陳越覺著丟人,伸手拉她:“母親,外頭那麼多人看著呢,我們回家好不好?”
江琴不樂意,繼續拍著大腿哭:“老天呀,你一道雷落在我頭上把我給收走吧……”
“轟隆”又是一聲巨響,這一次,直接將三米外的一棵老槐樹給劈到了,江琴嚇得目瞪口呆,一拍屁股站了起來“你們看看,老天爺都替我傷心呢?也是我自己跟自己過不去,何必跟你們這些沒良心的計較,想滾到哪裡去都可以,彆在我跟前鬨心了……陳越,走吧,我們回家……”
陳越伸手把江琴給拉了起來,說實話,走路回去的江琴,遠遠沒有出門時候的氣勢了,好像一下子老了很多歲,佝僂著後背,看起來還有點可憐的味道。
陳序看了看厲君柳,冷聲說道:“他還在裡邊,一時半會的應該是走不掉了,你是進來等他?還是找個酒店住下?”
這個他,自然說的陳宇,厲君柳想也沒想就說:“自然是在他跟前守著了,不然,就江琴那個樣子,怕是明天我過來是要給陳宇收屍了……”
說完,把喬歲歲塞給了宋南生:“這裡應該是沒有你的事情了,南生,辛苦你把歲歲給七月送回去,她最疼歲歲了,這麼長時間見不到孩子,肯定要著急死了……”
宋南生抬頭看陳英,陳英點頭:“我跟南生一起回去……”
一邊的陳序欲言又止:“二哥,都到家門口了,父親的身體也不好,你不見他一麵再走嗎?”
“等他不行了,你給我打電話,等著見最後一麵吧……”
陳英說完,一手拉著宋南生,一手拉著喬歲歲,趁著雨滴還沒有落下來,迅速的離開了京城。
宋南生死死的抓著他的手,說實話,關於陳家的事情,她知道的並不多,她是一個沒心沒肺的姑娘,談戀愛的事情,一心一意關心的就是對方,根本就沒想過關心陳家,今天冷不丁的聽了那麼多不該的聽的事情,說實話,她還是蠻心疼陳英的。
陳英衝她笑了笑:“沒事,又不是第一次見這種場麵,還能承受的住……”
宋南生嗯了一聲,沉默了半天,等喬歲歲在懷裡睡著的之後,終於忍不住說道:“其實,你可以跟我說的,陳英,我們都談婚論嫁了,不管是什麼原因,我都不會嫌棄你的……”
陳英低頭苦笑。
那些不光彩的事情,像是壓在他心裡的石頭,這麼多年,沒有一刻挪開過。
也從來都沒想過跟彆人分享,可是今天,不知道是因為宋南生,還是因為這鬼天氣嗎,他忽然就想說了。
說起來,那年他不過十五歲,是個還沒開始叛逆的少年。
馬上就要上高中了,家裡的條件很好,從他懂事開始,他就知道自己一定會去部隊的。
父親的職位讓他驕傲自豪。
可是,忽然有一天,這驕傲和自豪,一下子就消失不見了,還差點沒讓他一頭紮進那個看不見希望的黑洞裡頭。
那天,跟今天一樣,天氣悶熱,雷聲滾滾,可是雨滴就是不肯落下來。
陳英跟同學打完球之後提前回了家。
不知道為什麼,那天家裡安靜的嚇人,一個阿姨都沒有,陳英在院子裡轉了一圈,想著出門去找點吃的,就聽見樓上有奇怪的聲音,壓抑低沉,痛苦又快樂的感覺。
他在樓下喊了幾聲媽媽,沒有人答應,就去樓上找。
然後他看到了讓他痛苦了十幾年的場景。
樓上的每個房間都是開著門的,此起彼伏的歡愛聲音讓他害怕到腿軟。
他親眼看到自己的父親跟陳家收養的姑姑在一起,自己的母親跟父親的上司在親摟摟抱抱,還有好幾個男男女女。
陳英受到了驚嚇,一頭從樓梯上滾了下去,弄了很大的動靜出來,然後他的母親就出來了,裹著一條毯子,臉色有點發白,嘴唇顫抖喊他的名字。
陳英什麼話都沒說,直接從地上爬了起來,從院子裡衝出去的時候,雨點正好落下來,一大顆一大顆的,像是誰的眼淚。
陳英在同學家躲了將近一個月,然後被父親找到了,父親甩給他一張機票一張銀行卡:“既然不想在家裡呆著,就走吧,給你安排好了學校,不想回來,就死在外頭好了……”
十五歲的陳英,背著一個書包,穿著發臭的衣服,一個人上了飛機。
從那天開始,他就是一個人了,十幾年的時間,他去過很多國家,沒有人問他去了哪裡,也沒有關心他的行程,隻是銀行卡裡每個月固定的時間就會存入一大筆錢。
他沒有過度的消費,一個人養活自己,日子也算是過的瀟灑,見的多了,那些不想跟人提到的過往,慢慢的好像也就在心裡沉澱了下來。
不知道為什麼,今天見了不想見的人,說了不想說的話,才發現那些事情根本就沒有走遠,還是死死的壓在他的心頭。
宋南生歎了一口氣,笑著看陳英:“其實,我也有事情瞞著你……”
陳年苦笑:“沒事,你不用照顧的我都情緒,沒必要因為我來訴說自己的苦難……”
宋南生搖頭:“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就是,生我的並不是我媽媽,我有一個父親,還有一個爸爸……那個,你能懂我的意思嗎?”
陳英愣了一下,然後點頭:“懂……“伸手摸了摸宋南生的頭:”好了,都是長輩的事情,我們何必為難自己呢?”
“對,都是長輩的事情,英英,以後你有我的呢,不想去的地方我們就不去,不想見的人我們就不見,好不好?”
陳英點了點頭。
可惜,這個世界總是喜歡捉弄人,總是喜歡讓人事與願違。
剛剛到南城,他就接到了陳越的電話:“趕緊回家,爸爸不行了……”
宋南生要跟他一起,被陳英給拒絕了:”沒事,總是要我親自去麵對,你照顧好歲歲和七月,我很快就會回來的……”
宋南生不是很情願,但是她不想看陳英為難,眼看著陳英的車子消失在門口。
卻不知道這一彆,就再也見不到了,不過這都是幾天後的事情了。
陳英跟宋南生走了之後,厲君柳跟著陳家老五陳序進了陳家的大門。
可是陳序死活不讓她進客廳,隻讓她去陳宇原來的房間等著。
厲君柳不想跟他爭辯,還好,陳宇原來的房間還是原來的樣子,就是灰塵比較多,看來這些日子,陳宇不在,這個房間是沒有人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