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母做主的，說他有錢，能讓我過好日子……”
程嬰的話讓厲君柳的眉頭皺了起來，她上下打量程嬰，身材不錯，樣貌也挺好，不像是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女孩子。
拿出程嬰的資料翻看了半天，才確定她是一個沒有接受過教育的女孩子。
這個年代，九年義務教育都沒有接受的話，程嬰的父母應該是違法了。
厲君柳試探著問她：“你沒上過學嗎？”
“我媽媽說了，女子無才便是德……所以就沒讓我上學……”程嬰說的很輕鬆，渾然不知自己的人生是一個巨大的悲劇。
舔了舔嘴唇繼續問：“是因為沒錢嗎？”
“怎麼會？我父母雖然沒有楊超有錢，但是在南城也是能排上號的存在……”
程嬰從首飾盒裡拿了耳環往耳朵上戴的時候，厲君柳覺著她說的話應該是真的，因為她首飾盒裡頭的東西都是限量款的。
不過都是老款，她小時候看展的時候見過的。
隨口問了一句：“楊超送你的嗎？”
“不是，楊超是一個直男，他是絕對不會送我這些東西的，再說我們結婚之後，我不知在懷孕就是在生孩子，這些東西根本就用不到……”
“那……”
“我父母給我的，從出生開始，每年一套，一直到我結婚……”
說這話的程嬰臉上掛著奇異的光彩，你說她父母不疼她吧，這些首飾算下來，是要乾萬計算的，如果手她父母疼她，連學都不讓上的父母，也是非常奇葩的存在了。
程嬰的肚子挺大的，戴項鏈的時候有點吃力，厲君柳就伸手幫了忙。
“早就聽說過四小姐的名字，知道你挺苦的，畢竟不是厲家親身的小姐，他們是絕對不會疼你的，隻拿你做賺錢的工具……也是可憐呀……”
程嬰的話讓厲君柳的手頓了一下：“我可憐嗎？”
“怎麼會不可憐？我媽媽跟我說，若是你跟我一樣，沒有接受過教育，就不會跟自己的哥哥亂來，自然就不會被他們欺負，厲家也一定會幫你找一個不錯的老公，讓你一輩子衣食無憂……”
不是，厲君柳眯了眯眼睛，程嬰的話讓她有瞬間的恍惚，她想不明白，都這個年代了，竟然還會有人有這樣的思想？
不過她沒有直接跟程嬰對著來，一個固執己見的女人，她父母用思想的鎖鏈困了她三十年的，不是厲君柳一句話就能把她給解救的。
低頭苦笑：“你說的很對，我的日子確實挺苦的……”
程嬰用手拍了拍厲君柳：“沒事的，沒事的，若是你願意，你可以每天都來找我，說不定可以幫你找一個離婚不挑剔的男人做老公？”
厲君柳立刻搖頭；“不用，不用，我一個人挺好的，暫時沒有想要結婚……”
“那怎麼可以呢？女人不結婚怎麼能行呢？”
眼見程嬰要給自己上課，厲君柳直接站了起來：“時間差不多，我們走吧？”
“也是也是，一說話就忘了時間，那我們趕緊走吧……”
路上的時候，程嬰好幾次都要跟厲君柳繼續剛才的話題，不過厲君柳都佯裝不知情轉移了話題。
那樣的話題讓她窒息，讓她不想聽程嬰說話，甚至不想跟這個女人說自己的想法和建議。
把程嬰送到馮嬌嬌房間之後，厲君柳立刻就退了出來。
馮程程眯著眼睛看她：“你把那個傻子帶過來做什麼？”
你看，馮程程這樣的人都覺著程嬰是個傻子。
厲君柳苦笑沒說話。
馮程程見她不吭聲，就湊了過來：“你知道嗎？那程嬰就是一個生活在古代的人，什麼女子無才便是德，什麼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哎呦呦，我真的不知道她怎麼能這樣教育孩子，每一次見程嬰我都要去酒吧裡頭待三天，才能淨化自己的靈魂……”
馮程程這話有點誇大了，不過厲君柳點評。
抬頭看了看馮嬌嬌沒有關緊的臥室門。
馮嬌嬌臉色蒼白的坐在床邊，程嬰雙手低垂，跟一個小跟班一樣，垂頭站在馮嬌嬌身邊。
“馮小姐……”
她說：“你說要見我，我就來了，你也看到了，我肚子裡有楊超的孩子，我給他生了五個孩子，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不能就這麼把他給搶走了……”
馮嬌嬌抬頭看程嬰：“我從來都沒有想過要跟楊超結婚，程小姐，我的話你可能不相信，我真的不喜歡楊超，我也不想成為下一個你，我找你來，是想跟你談一談，能不能拜托你不要再為難我了？”
“哼……我為難你？”程嬰聲音尖利：“明明是你在為難我好嗎？你不喜歡楊超，他會上趕著跟我離婚？孩子都不要的那種？馮小姐，我知道你年輕，長的也好看，可是，你終究是個上不得台麵的小三，我才是楊超明媒正娶的女人……你知道嗎？”
程嬰嗓門忽然提高，那架勢，大概是要跟馮嬌嬌打架吧。
可是馮嬌嬌卻笑了：“程小姐，我再說一次，我不喜歡楊超，我也不會跟他結婚，你放心嗎？”
“你不跟他結婚，他逼我離婚做什麼？難道？除了你，他還有彆人？”
程嬰的臉色更白了。
眼裡的焦灼都快要把她給吞沒了，忽然，她撲通一聲跪下了地上：“馮小姐，要不，你跟他結婚吧？隻要你不趕我跟孩子走，我同意讓你進門，讓你做老大……”
這話，厲君柳隻從電視劇裡頭聽過。
一邊的馮程程一邊吐瓜子皮一邊冷笑：“哼……又來了，又來了，這個女人真的是有病呀，還老大，老小，她以為這是古時候娶妻納妾呢？”
厲君柳苦笑，沒有吭聲，起身去敲馮嬌嬌的門：“嬌嬌，你們慢慢談，我還有事情，就先走了……”
“不不行，四小姐，你把我帶出來了，不能把我丟在這裡呀，你得送我回家呀……”
程嬰眼神真誠的盯著厲君柳看。
厲君柳從包裡拿了兩張錢出來：“實在不好意思，我真的有事情要處理，這是路費，你自己打車回去好不好”
“不，不行的，我媽媽跟我說，女人不能單獨做陌生人的車……”
真是說的話越多，越覺著這個女人是一個怪胎了。
厲君柳還沒想好要說什麼，馮嬌嬌開口了：“讓她走吧，回頭我送你行嗎？”
“不行，你沒有跟楊超結婚，也沒有答應我的條件，不能進楊家的大門……”
馮嬌嬌低頭苦笑，可能她也無語了吧。
厲君柳不想跟她糾纏：“行吧，你們繼續談，談完了我送你回去，不過要快一點，我家裡的事情也挺著急的……”
其實厲君柳什麼事情都沒有，她隻是覺著跟程嬰這樣的人離得近會窒息，想要趕緊離開。
馮嬌嬌從包裡拿了一張銀行卡出來：“程嬰，我真的不喜歡楊超，若不是我父親逼著我，我是絕對不會跟他有關係的，銀行卡的錢是楊超給我的，我現在給你，你幫我跟他說清楚，以後都不要來找我了，我們結束了……”
“不不不，馮嬌嬌，這卡我不會有的，雖然你是楊超養在外頭的女人，我作為家裡的有權利約束你，但是我媽媽跟我說了，我能力有限，不能過分的管束男人，那會讓我處於被動的地位，若是你想，自己跟楊超說，不過我還是覺著你應該考慮一下我的建議，你嫁給楊超，我做小……我覺著這真的是一個絕妙的主意……”
程嬰的話讓厲君柳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可是馮嬌嬌卻無動於衷，她甚至伸手摸了摸程嬰的臉：“說起來，我們倒是同病相憐，你父母拿你當賺錢的工具，我父親拿我當鋪路石，想想也是挺好笑的……”
“那你是同意了？”
程嬰眼裡有驚喜，她死死的盯著馮嬌嬌的眼睛看。
馮嬌嬌卻搖了頭：“這些事情我沒有權利做決定，不過程嬰，我要跟你說的是，不管我以後是繼續給楊超做小三，還是替代你做的他媳婦，我對你都沒有惡意，請你不要再花錢找人來羞辱我了好嗎？”
馮嬌嬌的話讓程嬰紅了臉，她嘴唇顫抖：“對不起，我也是走投無路了，我是害怕楊超把我跟孩子趕出去，才想著給你一個下馬威的……”
馮嬌嬌紅著眼睛搖頭；“同是天涯淪落人，我怎麼會為難你呢？”
聽了這話，程嬰立刻就抱住了馮嬌嬌的手：“真是太好了，我就知道你是一個好人，我這就回去跟楊超說，說我同意跟他離婚，讓你進門……”
程嬰著急忙慌的拿著包就拉扯厲君柳：“四小姐，我們走吧……”
厲君柳拍了拍程嬰的手：“你在客廳裡等我一會，我跟馮小姐說兩句話……”
“那你快一點啊，不要耽誤了我的時間……”
說實話，厲君柳有時候覺著這程嬰很可憐，有時候又覺著她活該。
無奈的笑。
抬頭撞見馮嬌嬌的眼神。
馮嬌嬌苦笑：“你是不是覺著她很可憐？很無知？甚至有點活該？”
厲君柳沒說話。
馮嬌嬌笑的淒慘：“其實，我跟她是一樣的，有時候我倒是羨慕她，不懂的大道理，沒有見過寬闊的世界，出了老公和孩子，就是父母，有人說，一個人的格局跟她的眼界是一樣的，我倒是恨我自己見過太多，懂得太多，如今被父親和楊超束縛，所見過的，所聽過的，倒是都成了煎熬我的資本……”
馮嬌嬌的話有點混亂，但是厲君柳都聽懂了。
她抿唇：“我能幫你做點什麼？”
“你什麼都做不了，你不能改變我父親的想法，也不能限製楊超，再說，這苦頭我不吃，馮程程就要吃，無所謂了，已經走到這一步了，一輩子也不過就這麼點時間，熬一天算一天，死了就乾淨了……”
馮嬌嬌的說道最後竟然笑了起來；“柳柳，我是真的羨慕你呀，這麼多年，我總是想要靠近你，想要跟你說說話，因為你是我見過最堅強的女孩子，也是我見過最有主見的人，我終究是不能了……非常感謝你來看我，我沒事，外頭的那些風言風語早晚都會消失的，我不在意……”
厲君柳不知道該怎麼勸說馮嬌嬌。
隻無奈的笑了笑：“那你有事情給我打電話，隻要我有時間就來看你……”
馮嬌嬌點了點頭。
厲君柳把程嬰送了回去。
回去的路上，程嬰一直拍手叫好：“她答應了，她竟然答應了，真好，這樣我跟孩子就不用被趕走了……”
厲君柳撇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隻是臨走之前跟她說：“阿姨的工資我已經支付過了，還有兩個小時她們就要下班了，這麼多孩子你一個人可以嗎？”
程嬰點頭：“可以，可以，我又沒有彆的事情，僅僅是幾個孩子，怎麼可能會處理不好呢？”
看著程嬰笨拙的背影，不知道為什麼，厲君柳忽然覺著心裡很難過。
她從來都不知道，竟然會有女人過的如此艱辛。
她心裡憋得慌，乾脆就去了酒吧喝酒，馮程程那句話說的很對，見過程嬰之後，真的需要到酒吧淨化一下心靈。
一杯酒下肚，厲君柳就看到了唐五。
她眯了眯眼睛：“不是讓你晚上再出門嗎？有人發現你嗎？”
唐五竟然點了頭：“喬七月看到我了……”
“她說什麼了？”
“什麼都沒說，隻是對我笑……”
厲君柳心裡堵的更厲害了，仰頭把酒給喝乾淨了。
唐五慢慢的湊過來：“你是不是去見馮嬌嬌了？”
“你怎麼知道？”
“猜的，哎呀，其實那點事情，不會對她有影響的，她父親那麼厲害，兩個小時就能把消息給壓下去了……”
厲君柳沒說話，拿了手機翻看新聞，確實，已經沒有馮嬌嬌的新聞了，抬眸問唐五：“你覺著程嬰怎麼樣？”
“就是一個傻子……”
唐五對程嬰的評價竟然那跟馮程程是一樣的，無奈的笑：“你們男人不是都喜歡聽話的女人嗎？她一直信奉女子無才便是德，你不覺著她那樣的女人才是宜家宜室的嗎？”
“宜家宜室？四小姐，你發燒了嗎？這話都能說出來？現在是什麼年代？不是古時候了好嗎？女人或者不是為了結婚生孩子的，你們也應該有自己的世界，有自己的想法和作為……不是男人的附屬品啊……”
倒是沒清醒的人，厲君柳跟唐五要了一杯酒：“來，說的很好，我愛聽，繼續……”
唐五抿了一口酒：“你以為程嬰什麼都不知道？nonono,四小姐呀，你想的太簡單了，那程嬰不過是善於蠱惑人心，是的，她沒有接受過教育，信奉的是封建思想，可是她狠著呢……她找到我的時候，直接說她想要了馮嬌嬌的命……是我自作主張，就簡單的羞辱了馮嬌嬌一下……”
厲君柳的眉頭皺了起來，她在反複思考唐五的話，若程嬰不喜歡馮嬌嬌，想要了她的命，為什麼今天在馮嬌嬌跟前，她一直低眉順眼的，甚至想讓馮嬌嬌嫁給楊超？
想不明白，她就直接問唐五。
唐五苦笑：“這還不簡單嗎？四小姐，你是不是不看古裝權謀劇呀？這程嬰明顯是想要把馮嬌嬌給引到籠子裡，然後關門放狗，好直接咬死她呀……”
“這麼厲害的嗎？”
厲君柳睜大眼睛看唐五：“那程嬰看著挺憨厚的，應該不會這麼狠吧？”
“要不，我們打一個堵，你猜那馮嬌嬌嫁給楊超之後能活幾個月？”
厲君柳才沒有心思跟唐五打賭呢？
她拿著手機，找了個安靜的地方給馮嬌嬌打電話：“馮嬌嬌，我跟你說，那程嬰可能是在算計你，你再好好想一想，不要這麼隨便的把自己給嫁了知道嗎？”
馮嬌嬌在電話那頭笑“柳柳呀，你知道嗎，你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跟我說，不要嫁給楊超的人，我的父親，母親，妹妹，所有人都跟我說，楊超是一個很好的人，有錢，疼人，嫁給他之後我一定會很幸福的……有時候，我也覺著他們說的很對，再說，我本就是一個任人擺布的人，幸福不幸福的，對我來說根本就不重要……”
厲君柳還想說什麼，發現馮嬌嬌把所有的話都說完了。
隻能歎氣：“那你就不覺著程嬰奇怪嗎？算了，跟你說也是浪費，你自己小心一點吧，有人跟我說，程嬰不是一個簡單的人，她可能會要了你的命……”
“挺好，要了我的命挺好，省得我自殺了，嗬嗬嗬，柳柳呀，過了這幾天，等風頭過去，我們出去吃飯好不好？我請你……”
“好呀……隨時都可以，我最近一直在南城，可能會多住一段時間……要出門，你提前給我打電話，我把時間空出來給你……”
“柳柳，你真好……”
馮嬌嬌在電話那頭笑的嬌俏。
不知道為什麼，厲君柳總覺著她的笑聲裡頭帶著一種無助的淒涼，可是她沒有敢問，也不敢說太多。
太過無力的感覺，讓她會絕望。
掛了電話之後想要回去找唐五，可是一回頭，卻發現唐五就站在她身後，他的眼睛亮晶晶的：“打完電話了，走吧，我們繼續去喝酒，我還有好多事情要跟你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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