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她就開始衝唐五撒潑：“唐五，你也太不要臉了，放開我，以前你可是最聽話的，趕緊放開我……”
不知道唐五說了什麼，反正，馮程程是沒了聲音。
厲君柳起身關上了病房的門。
自己找了凳子坐在馮嬌嬌床邊，哎，她歎氣：“因為程嬰是不是？”
馮嬌嬌的肩膀就開始顫抖：“她死了，她自己把自己肚子給扒開，活生生的把自己給疼死了，柳柳，你說她怎麼能這麼傻呢？”
厲君柳苦笑：”她傻不傻的我不知道，反正你是挺傻的，她死了，跟你有關係嗎？為什麼要跳樓？胳膊是不是折了？疼嗎？”
馮嬌嬌的臉頰內陷，她太瘦了躺在病床上跟沒有人一樣。
厲君柳又歎氣：“唐五跟我說程嬰死了的時候，我倒是覺著她死了挺好的，她這輩子過的太憋屈了，跟著父母的時候是一個工具，跟著楊超也是一個工具，確實可憐……”
聽了厲君柳的話，馮嬌嬌紅著眼睛笑了：“是呀，是挺可憐的，其實我也是一個工具，柳柳，你記不記得我們上高中的時候？我休學了好幾個月？”
“記得，當時我們都議論，因為我們都高三了，休學好幾個月，那可是致命的，我們都說你一定會複讀的……“”
“是呀，我也以為自己會複讀的……可是，我爸爸說沒有必要，反正他也不會讓我上大學，隨便考考就行了……”
“為什麼呀？你爸爸的學曆那麼好，怎麼會不讓你大學呢？”
厲君柳皺了眉頭。
馮嬌嬌慢慢的把身體轉過來，她的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笑起來的時候比哭起來還難看。
拉了厲君柳的手一直流眼淚：“你知道那三個月我去做什麼了嗎？”
厲君柳沒說話，不知道為什麼，她覺著那會是一個很悲傷的故事。
果然，馮嬌嬌開口了，她給厲君柳說了一個非常殘忍的故事。
馮嬌嬌說她母親在她十歲的時候就沒了，那個時候，她十歲，馮程程八歲，所有人都說她父親可憐。
還說她父親是一個有著大好前程的人，她母親死的第三十天，媒人就開始上門了。
那個時候都馮嬌嬌還是一個傲嬌的小公主，她拿著水槍跟媒人乾仗：“滾，滾，從我家滾出去，我爸爸隻愛我媽媽一個人，他是絕對不會娶彆人的……”
沒有人責怪她，但是她從那些人眼裡看到了同情和憐惜。
第三十五天，一個長的很好看的女人進了他們家的門。
馮嬌嬌抱著水槍把她的衣服都弄濕了，她抬手給了馮嬌嬌兩個耳光，然後讓人把她關進了儲物室，還尖著聲音吩咐：“餓著，三天不要給她送吃的……”
三天沒有吃的是什麼概念，馮嬌嬌感覺自己快要餓死了。
從儲物間出來的時候，那個女人扔了一個饅頭給她，一口下去，差點沒把自己給噎死，可是馮嬌嬌的骨氣還在，她梗著脖子衝女人喊：“我一定會告訴我爸爸的，等我爸爸回來，我就讓他把你趕出去……”
然後她有挨打了，饅頭也被搶走了，那一次，她被關了四天，除了水沒有任何吃的。
馮嬌嬌一直都覺著是因為父親不在家，那個女人才敢對她動手，第五天的時候，馮程程哭著跟她說：“姐姐，你彆強了好不好？那個女人說了，這所有的事情都不是她的主意，是爸爸覺著你太不聽話了，要把你交給她管教的……其實爸爸一直都在家，他就在樓上看著……”
十歲的馮嬌嬌第一次感覺世界坍塌了。
她開始掙紮，開始哀嚎，然後她就真的見到了那個出差的爸爸，他從樓上下來，眼眸暗沉：“嬌嬌，你已經十歲了，是個大姑娘了，可是你最近做的事情太讓我失望了，這是你的新媽媽，從現在開始，她有資格管教你的一切……”
馮嬌嬌哭著想要抱父親的退，可是他躲閃了。
那個所謂的新媽媽抽了馮嬌嬌十幾個耳光，然後再一次讓人把她關了起來，她說：“大小姐失心瘋，等我聯係好了醫院，就把她送走，這幾天，你們都不要靠近儲物間，免得被她給咬傷了……”
然後，馮嬌嬌就被送到了精神病院。
她沒有病，卻被送到精神病院住了兩年，這也是為什麼她明明比馮程程大兩歲，卻跟馮程程一塊上高中的原因。
精神病院住了兩年，出來之後，她幾乎不說話，不跟那個新媽媽說話，不跟爸爸說話，也不跟馮程程說話。
但是她變的非常聽話了，若是新媽媽說讓她去死，她會立刻從樓上跳下來。
若是爸爸說她吃的太多了，她會讓自己餓上十天不吃不喝，即便是要死了，也不會找吃的…
她的那個狀態，讓爸爸和新媽媽都很滿意，然後就讓她跟馮程程一起去上學了。
行屍走肉一般到了高中，高三的時候，她二十歲，馮程程十八歲。
休學之前，她聽到後媽跟爸爸說話：“我聽說這一次升副級有你的名字，努力一把吧，說不定就能上了……”
“怎麼努力？我們家的錢都送出去完了，你看看你的衣服，都兩年沒換新了……”
這是她爸爸說的話。
不得不說，她爸爸真是一個好男人，對她後媽也是真的好呀。
冷笑一聲準備走開，哪裡知道她竟然聽到後媽說：“嬌嬌已經二十歲了，雖然長的不怎麼好看，但是年輕呀，隻要稍微養一養，還是可以送出去的……”
送出去？
二十歲的馮嬌嬌臉上沒有任何波瀾，她想，也許這就是她的命吧。
她沒有掙紮，沒有反抗，乖乖的吃飯，乖乖的化妝，學著後媽讓她學的所有的課程，然後她開始出現在各種各樣的會所和宴席，她不是馮家的大小姐，她是一個叫嬌嬌的秘書，她爸爸的秘書，可以被任何一個男人靠近。
三個月裡頭，她不知道自己被多少個男人抱過，三個月之後，她被送回了學校。
因為他的爸爸成功升級了。
她爸爸心情好，就讓她繼續上學了。
不過，馮嬌嬌知道，她沒有以後了，再也沒有以後了。
此後的五年裡頭，她沒有工作，沒有薪水，甚至沒有生活費，爸爸一個電話，一個地址，她就要立刻趕過去。
陰天下雨，暴雨暴雪，都不能耽誤。
一直到去年，她被送給了楊超。
說起來，楊超除了長的比較醜，哪方麵的需求比較大之下，其他的還挺好，他不喜歡馮嬌嬌，馮嬌嬌也不喜歡他，不過，跟著一個男人總好過跟著好多男人。
馮嬌嬌慢慢的也就認命了。
隻是她沒想到自己會認識程嬰。
那個比她還可憐的女人，讓馮嬌嬌對生活徹底失去了希望，她抑鬱症很久了，總是覺著自己是個累贅。
程嬰死之前給馮嬌嬌打了一個電話。
看到滿身都是血的程嬰，馮嬌嬌徹底失控了。
從樓上跳下來的時候，她感覺自己是解脫了。
真的，這麼多年了，她知道自己徹底成了一個神經病。
跟厲君柳說這些的事情，她眼眸冷靜，唇角掛著笑容：“柳柳，你知道嗎？高三那年，我重新回去上學，我感覺所有人都在背後議論我，罵我，隻要你，隻有你不是的……”
好些年前的事情了，厲君柳都快忘記了。聽了馮嬌嬌的話，低頭苦笑：“我倒是覺著自己做的不夠好，若是那個時候知道你的事情，也許還能做點什麼，你就不用吃這麼多苦頭了……”
“我親爹都不管我，你能怎麼管我？柳柳，有一件事想要拜托你……”
“你說，隻要是我能做的，一定幫你……”
厲君柳紅著眼睛，努力的讓自己笑的輕鬆一點。
馮嬌嬌也笑，她扭頭看窗外：“我想我媽媽，若是我死了，能不能拜托你，幫忙把我的骨灰送給我媽媽一點……”
“不是，彆想那麼多好不好？以前我不知道你的事情，如今我知道了，我一定會相辦法幫你打，嬌嬌，為可以讓你離開楊超，也可以讓你離開你父親……隻是你要耐心一點，給我一點時間……”
馮嬌嬌笑的溫柔，她沒有反駁，隻是點頭：“好呀，那我就等著你的好消息了……”
馮嬌嬌表現的太好了，厲君柳走之前還跟她開玩笑：“一定要好好吃飯，我會查崗的……”
可是，誰都沒有想到，厲君柳前腳離開醫院，後腳馮嬌嬌就死了。
還是自殺，不過不是跳樓，她用病號服的袖子，把自己吊在了病床的扶手上，那麼近的距離，但凡是她有一點點求生的意識，都不會死。
可是她死了，自己把自己給殺死了。
死的時候，嘴角掛著笑。
馮程程哭著給厲君柳打電話：“四小姐，你快來吧，我姐姐死了，楊超什麼都不管，直接走了，我爸爸也不敢露麵，我後媽說讓醫院隨便處理，怎麼可以呀，她是我唯一的親人了，厲小姐，求求你，再幫幫她可以嗎？”
厲君柳去了，她聯係了白事一條龍服務。
從頭到尾她都沒有見到那個傳說中的市長，也沒有見到馮嬌嬌的後媽，就連馮程程也消失了。
厲君柳扭頭問唐五：“你說，他們怎麼可以這麼狠心呢？”
唐五嘲諷一笑：“馮嬌嬌是不是沒有跟你說，很早之前，她父親就對外宣稱，馮家的大小姐死在了精神病院，從醫院出來的馮嬌嬌，不過是馮家養在身邊的一個工具罷了，你說我們的市長為什麼不來看她？”
還能是因為什麼？
厲君柳冷笑一聲沒說話。
最後要把馮嬌嬌的骨灰送給她親生母親的時候，厲君柳才發現，馮嬌嬌的母親，竟然是林白的親姐姐。
禹城林婉有兩個姑娘，老大林青長的普通，但是腦子管用，從小就是學霸，一路北上，是林婉的驕傲，可是戀愛腦，請青大畢業之後，沒有想著回家繼承家業，竟然跟著馮嬌嬌名不見經傳的父親從基層開始慢慢的往上走。
林婉太高傲，她覺著林青讓她丟人了，一氣之下，直接登報斷絕了母女關係。
好在，林青死了之後，馮嬌嬌的父親想要立人設，給她弄了個墓地，不然，厲君柳還真不知道要把馮嬌嬌的骨灰送到哪裡去呢。
送到墓地的時候，她竟然看到了林湯湯。
最近幾天沒有操心林白的事情，厲君柳都快忘記林湯湯了。
她站在林青的墓碑旁邊，滿眼幽怨的看厲君柳：“四小姐，能把我表妹的骨灰給我嗎？”
表妹？
確實，馮嬌嬌應該是林湯湯的表妹。
不過厲君柳不想跟林湯湯說話。
冷笑一聲：“若是你想要，去火葬場，興許還能找到一點……”
“四小姐，不是我要的，是我外婆要的，她知道馮嬌嬌死了，心裡難過的厲害，想讓我把她的骨灰帶回去……”
“呦吼……帶回去？林湯湯，你跟你妹妹不是沒有資格回林家的嗎？你外婆？哦，林婉她肯承認你們了？”
厲君柳不開心的時候，嘴巴是不會饒人的。
每一句話都在戳林湯湯的心窩子。
沒想到，林湯湯苦笑兩聲之後，竟然非常好脾氣的點了頭：“是的，我外婆認我們了，她還說等金金身體恢複好了，就來接我們回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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