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是為何還未宵禁,他們便守著城門不讓人出去的原因。
提前一點時間封鎖城門也不是什麼大事,遇到了肥羊能撈一筆是一筆。
一般情況下其他人都會吃了這個啞巴虧,乖乖給他們送上一份銀子,可偏偏他們遇到了蘇澤。
蘇澤根本懶得和這些人多費口舌,直接將那塊東宮的牌子扔給了守城門的百戶。
他也沒心情教訓一下這狗眼看人低的百戶,因為他知道教訓了一個還有另一個。
就算他今日教訓了這個百戶又如何,根本解決不了大明官場上逐漸開始風靡的貪汙腐敗的問題。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今時今日這百戶敢敲詐勒索來往城門口的行人,明日指不定還敢乾出什麼事情來。
也就是當今陛下朱棣還算賢明,壓得住下麵的人,下麵的人還不敢肆無忌憚的伸手罷了。
等到了以後,整個大明各種貪汙腐敗的現象那就更加嚴重了。
什麼冰敬,炭敬,還有雅賄在大明官場上屢見不鮮。
洪武皇帝朱元璋殺貪官殺的那麼狠,都沒能徹底杜絕著這種不良風氣,蘇澤雖然看不過眼這種風氣,但暫時他也想不出什麼好的法子解決。
說到底他也隻是一個小小的圖書館管理員,身上還掛著一個太孫親軍指揮使的頭銜,手上根本沒有實權。
人生就是如此,事事多有無奈。
百戶接過牌子先是不以為意,等看清了牌子上字之後頓時臉色一變。
他知道這次是踢到了鐵板,連忙點頭哈腰的招呼著人讓開了路,恭恭敬敬的目送蘇澤出了城門。
行至城外,蘇澤扭頭望去,大開城門的京城就像是一頭臥倒在大地上的巨獸,張開了血盆大口,欲要擇人而噬。
“駕!”
蘇澤嗤笑一聲,也不知在笑這世道還是笑之前那個看守城門的百戶,一拍馬背揚長而去。
等回到家中之後,蘇澤將太子妃賞賜下來的首飾遞給了蘇幺幺,接著便一頭鑽進了書房。
蘇幺幺一開始還挺開心的,畢竟這是太子妃賜下來的,她雖不愛首飾但也知道這其中的價值。
可等到她發現蘇澤將自己鎖在書房的時候,她便一點都開心不起來了。
“少爺,你怎麼了,你開開門啊!”
蘇幺幺焦急的在書房外拍門呼喊,結果房中沒有半點聲音傳來,隻有一盞油燈的微弱光亮透過門縫照了出來。
蘇澤將書房的門反鎖,任由蘇幺幺如何呼喊都不做回應。
蘇幺幺急得六神無主,連忙喊來了跟著蘇澤出去的蘇五。
“少爺怎麼了,為什麼出去了一趟就這樣了?”
蘇五看了看緊閉的書房門口,有些茫然的搖了搖頭。
剛剛少爺回來的時候還是好好的,他也不知道蘇澤為何突然把自己鎖在了房間裡麵。
蘇幺幺急的跳腳,可她又不敢不經過蘇澤允許貿然闖進蘇澤的書房,於是她有些委屈地蹲在地上小聲嗚咽。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哭,可她就是見不得蘇澤不開心。
蘇澤每次心情不好的時候就喜歡一個人呆著,和誰都不說說話。
小小年紀,從未經曆過太多的她想不明白,可她見到蘇澤不開心就是沒來由的有些傷心。
蘇五抿了抿嘴唇,同樣不知道該怎麼辦,隻能站立在書房的門口當門神,守護著書房裡的蘇澤。
書房裡的油燈亮了一整晚,蘇澤徹夜未眠,書房外麵的蘇幺幺和蘇澤也跟著守了蘇澤一整晚。
當拂曉降臨,天空泛起魚白,蘇澤才從書房中走了出來。
“吱呀!”
聽到門開了的聲音,蘇幺幺和蘇五連忙抬頭望去。
當看到蘇澤的第一眼的時候。,蘇幺幺險些驚叫出聲,蘇五愣在當場。
隻見蘇澤披肩散發,衣衫不整,神色憔悴,雙眸中布滿了血絲。
蘇五下意識地往書房中看了一眼,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張張寫滿了字的紙張堆滿了書房。
所有的紙上都隻寫了一個“殺”字,讓蘇五莫名的有些心驚膽顫。
蘇澤看向蘇五,伸手揉了揉蘇幺幺的頭,澀聲說道:“小五,明日開始我和你們一起訓練。”
蘇五還未從剛剛驚顫的情緒中回過神來,隻是呆呆地點了點頭。
蘇澤輕笑一聲,眯眼望向天空,輕聲呢喃道:“天亮了!”
他昨晚冥思苦想了一整晚,要怎麼才能徹底杜絕貪汙腐敗呢,要怎麼才能實現他心目中的所思所想呢。
想來想去,也隻有殺罷了,殺儘一切反對者,殺儘一切擋在路上的敵人,殺到天下無人敢貪,殺出一個朗朗乾坤,海晏河清!
以前他想著做個讀書人挺好的,輔佐朱瞻基一樣能實現他心目中的抱負。
可經曆了昨晚的事情他想明白了,與其寄希望於彆人,還不如寄希望於自己。
讀書人最多也就坐到內閣首輔的位置,可做到了內閣首輔又如何,還不是要受製於皇室?
若是某天老朱家翻臉了,朱瞻基不和他並肩作戰了,難道他還能放棄不成?
既然如此,那就乾脆不當讀書人,當個雙手沾滿鮮血的劊子手好了。
槍杆子裡出政權!
前方無路那就殺出一條血路來,就算是逼也要逼老朱家和他一起走下去。
蘇澤遙遙望向京城,望向皇宮方向,微微凝神,有些疑惑。
陛下,你也是想到這一點才會讓我去練兵嗎?
你也知道百無一用是書生嗎?
你也知道我和太孫想做的事情需要殺出一條血路,才會提前為太孫鋪路嗎?
蘇澤覺得他愈發看不透那個老人了,不,應該說他從未看透過。
似乎老人早就想到了日後會有人頭滾滾的那麼一天,才會未雨綢繆的為朱瞻基組建親軍。
鎮國衛......
朱瞻基親軍的名字,讓鎮國衛自主研發火器,朱棣並未要求蘇澤交出新式火器的製造圖紙。
朱棣難道不知道新式火器比大明現在的火銃好嗎?
可為何朱棣從未提過讓蘇澤交出新式火器,裝備大明其他軍隊,而是隻裝備了鎮國衛。
鎮國衛就是朱棣給朱瞻基留下的一把刀,他隻是執刀人罷了。
以前蘇澤並未深思,如今想來卻是有些細思極恐。
蘇澤之前不明白朱棣為何點名要鎮國衛參加開春之後的北征,一支剛建立的衛所,用得著這麼急著上戰場嗎?
現在蘇澤倒是多了一些想法,若他所料不差,北征之後,鎮國衛將會擴軍。
而這一切的一切,隻是那位老人為了他孫子未雨綢繆鋪路罷了,可謂是用心良苦。
蘇澤沉吟半響,曬笑一聲,他不信朱棣能算到一切。
若是朱棣算不儘一切,那其中他能操作的空間就太大了。
朱棣想讓他成為朱瞻基手中的一把尖刀,那就得用好了。
刀不僅能傷人,用不好還會傷己的。
以前蘇澤不會做此想,那樣他會覺得對不起朱瞻基的信任,可現在他的心態發生了一些轉變。
大明想要變革,朱家皇室是一座繞不過去的大山。
而他不能總想著依靠皇室來推動變革,他自己必須也要掌握足夠的話語權才行。
隻有這樣才不會受製於人,皇室也是他需要抗衡和甚至推翻的。
一切封建的,腐朽的,落後的製度都應該被掃進曆史的垃圾堆。
在君與民之間,蘇澤選擇站在了民的那一邊。
大明可以繼續有皇權,可皇權不能擋住大明前進的路。
蘇澤枯坐書房一整晚,一朝頓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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