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不知何時停了。
偌大的雲何寺,除了韓靖和江阿生兩個活人之外,就剩下一地的屍體。
江阿生朝韓靖點了點頭,算是打了招呼。
隨後,他把見癡和尚胸前的匕首拔了出來,血液順著匕首邊緣滾落,不過瞬息,匕首又亮如凝冰,不沾一絲無痕。
江阿生把匕首歸鞘,遞還給韓靖道:“恩人,那半具羅摩遺體還埋在後山沒有動,你隨我來吧。”
說著,江阿生抱起見癡和尚的遺體朝後山走去。
韓靖把匕首彆在腰間,來到死去的連繩麵前,彎腰提起他的屍身,自言自語道:“你我算是有合作之誼,總不能讓你曝屍荒野。”
兩人來到雲何寺後山。
後山有重重塔林,還有成片的墓碑。
江阿生在塔林放工具的茅屋裡找來兩把挖地的鋤頭,其中一把給了韓靖。
沒過多久,後山憑添兩座新墳。
江阿生站在見癡墳墓前,一臉的茫然無措,呆立良久,不知是在思考人生,還是在回憶過往。
韓靖沒有去打攪他,他對自己人很寬容,況且,羅摩遺體已是囊中之物,他並不急於一時。
良久。
江阿生長長歎了口氣,似乎有著無儘惆悵。
韓靖出聲打破無聲的局麵:“你想好以後要去做何事了嗎?”
“以後做什麼……”江阿生沉默了一下,他想到自己仇恨已了,自他刺死見癡,又見到轉輪王和連繩相繼死亡後,渾身上下突然生出空洞無力之感,茫茫天下,居然沒有半分他值得留戀的東西。
“我不知道,恩人,也許會雲遊四方,走走停停吧。”
“你不是一個甘於平凡的人。”韓靖笑望著他,“不然你也不會易容換麵,隱藏在京城了。”
“恩人說的是。”江阿生臉上露出苦笑,“還望指點迷津。”
“有個差事你可以做。”韓靖在墳前踱了兩步道,“與其浪費時間雲遊四海,不如替我掌管黑石。”
“什麼?”江阿生很是驚訝,以為自己聽錯了。
韓靖淡淡笑道:“你本是當朝首輔之子,平生所學絕不止這一身劍法,當初,令尊得到羅摩遺體之所以想把它藏起來,就是不想處處廝殺,遍地血腥,苦了百姓。
你何不繼承他的遺誌,掌管黑石,從根本改變它,為天下百姓做一些事情呢?”
一語驚醒夢中人。
江阿生渾身一震,大仇得報散失的勁頭儘數回歸己身,他有些振奮,又有些猶豫:“恩公,我若掌管黑石,那你……”
韓靖打斷他下麵的話道:“我誌不在此,興許很快就離開了這裡,黑石由你掌管,我放心的很。”
聽到此言的江阿生心中止不住感激,對著韓靖躬身拜禮:“多謝恩公為我指明方向,讓我不負先父教誨,往後恩公若有何事,儘管吩咐,我張人鳳定然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他說這幾句話的時候,鏗鏘有力,發自肺腑,顯然把韓靖真當做了苦海明燈,且放到了極為敬重的位置。
“到時候再說吧,我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再來此界。”
韓靖在心裡說著話。
老實說,這種一言決定大勢走向的感覺還是蠻爽的。
“對了,羅摩遺體呢?”韓靖發問。
江阿生答道:“恩公稍等,我這便取來。”
……
夜深人靜,氣爽風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