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靖一路飛縱,終於在子時時分趕到了海晏,他找了一間客棧,解決了食宿問題,此刻,他正泡在浴桶裡,閉目養神。
好一會,他才睜開雙眼,抓起桶邊椅子上的酒葫蘆,撥開葫塞,大灌了一口酒。
醇香的酒液入喉。
“痛快!”韓靖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又想到藏寶圖之事,不禁感歎,“江彆鶴此人的運道是真離譜,出賣主人二十餘年還活的好好的。
明明是比老嶽還要狠毒的偽君子,卻混成了江南大俠,受人愛戴,隨手繪製出來的一張假藏寶圖害人,卻意外的指出絕代高手歐陽亭所鑄的地宮,這莫非就是好人命不長,禍害遺千年?
他現在聲名正隆,我若是揭穿他的真麵目,必然能讓聖門和玉簫主人的名頭傳遍江湖。
也好,等拿到了《五絕秘籍》,會他一會。”
次日早上。
韓靖換了一身黑衣,收氣斂息,為的是儘量不引起彆人注意,隻因他在吃飯的時候,實在不想有人盯著他看。
這家客棧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外麵還附帶著酒鋪。
韓靖點了一大碗麵,吃的正香,突然聽到一陣急遽的馬蹄聲,停在了客棧外麵。
不一會。
五位七尺大漢急匆匆的衝進店中,一言不發,找了一張空桌子坐下,店家見氣氛不對,也不敢多問,連忙把酒菜端了上來。
但這些人似乎在等待著什麼,滿桌的酒菜,他們一筷子也未動。
韓靖瞧了一眼,發現這些人衣著華貴,腰懸長劍,明顯是地方上有些派頭的存在,不過,這些人的臉上又紅又腫,竟像是被人打了幾十個耳刮子。
過了半晌,又有兩人走了進來。
這兩人更慘,非但臉上又紅又腫,耳朵更是少了一隻,血淋淋的包著布。
先來的五個人瞧見這兩人,紛紛扭頭瞪目,後來的人,腳往後縮,就想退出客棧,卻已來不及。
“嗯?這兩家人是對頭?”
韓靖沒想到吃個早飯還能看戲,便放緩了吃麵的速度。
誰知。
這七人全無動手的意思,隻是互相瞪著,像是在鬥公雞。
先來的人中有個麻臉大漢,一張臉腫如豬頭,突然拍桌大笑道:“鏢銀入安西,太平送到底。安西鏢局的大鏢師不是從來不丟東西的麼,怎地連自己的耳朵都丟了,這倒是奇怪。”
他這一笑,臉就疼的要命,但又忍不住要笑,到後來隻是咧著嘴,分不出是笑還是在哭。
後來的兩人坐在另一桌,聞言氣得握緊拳頭,其中一位臉帶刀疤的漢子突然也笑道:“若是人被打腫了臉,還是莫要笑的好,笑起來疼得很的。”
麻臉漢子斜眼一掃,聲音大了起來:“你說什麼?”
刀疤臉漢子冷笑道:“大哥莫說二哥,大家都是差不多的。”
麻臉漢子氣不憤的跳起來。
刀疤臉漢子身形一衝,也拍桌站起。
韓靖喝了一口麵湯,做好了吃瓜準備:“終於要打起來了。”
哪知兩人還未擼起袖子,就被身邊的人拉住。
拉下麻臉漢子的是一位年長的老者,下頷留有長須,臉上傷勢最輕,強笑勸道:“安西鏢局和定遠鏢局平日雖然難免互相爭搶生意,但那也不過是生意買賣而已,大家都還是江湖兄弟,千萬不可真的動起來,傷了和氣。”
拉住刀疤臉漢子的是身形瘦長的中年人:“歐陽大哥說的不錯,咱們被總鏢局派到這種窮地方來,已經夠倒黴了,大家都是失意人,何苦在鬥氣。”
說著長長歎息一聲。
年長老者跟著歎息:“何況,咱們今日這跟鬥,還是栽在同一人手裡,大家應該同仇敵愾才是,怎麼能窩裡鬥,徒惹彆人笑話。”
身形瘦長的中年人失聲道:“諸位莫非也是被她……”
“除了她還能有誰?咱們兄弟……”年長老者絮絮叨叨的說著。
麻臉漢子氣不憤的又拍桌子道:“若真是為著什麼?咱們被那丫頭欺負,倒也罷了,隻恨什麼也不為!”他雙眼露出怨毒之色,聲音裡充滿了恨意。
年長老者道:“江湖上,本就是弱肉強食,不是我長他人誌氣,實在是咱們的武功連人家一成也趕不上,縱然受氣,也得認了。”
那瘦長的中年人突然笑道:“我瞧那丫頭手上有道烏長的血痕,也像是被人欺負過,嘿嘿,說不定,他是被……”
聽到這裡,韓靖已然知曉他們口中說的丫頭就是小仙女——張箐。
韓靖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吃瓜吃到自己身上了,這些人挨打原來是因為他。
瘦長中年人這麼一說,店裡頓時熱鬨起來,七人打不過小仙女,嘴裡就說著渾話編排起來。
但突然間,他們所有人的笑聲俱都頓住,神情定格在說笑前的一秒,一雙雙眼睛盯著門口,頭上冷汗直往外冒。
小仙女張箐俏生生的立在門口,臉上冷的像霜,一字字道:“我讓你們去找人,誰叫你們來喝酒?”
說著,她走進店內。
店裡的七個漢子大氣也不敢喘了,就以為大禍臨身的時候,卻瞧見張箐一步步朝著角落裡那張桌子走去。
七人這才發現,角落裡坐著一位俊朗非凡的年輕公子,若不是張箐走了過去,他們居然像沒有瞧見那個地方有著這樣一個人一樣。
“你真讓我好找。”張箐坐在韓靖對麵,一雙透亮的眸子眨也不眨的盯著韓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