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韓靖拋卻了所有紛雜念頭,也撇開了那道巨大血影帶來的死亡恐懼,他的眼中隻有左冷禪,隻有那血影一掌。
煞氣氤氳的雙掌越來越近,掌勢浩浩蕩蕩,鬼神莫測。
韓靖再也感受不到彆的事物,感受不到他站在支離破碎的地麵上,感受不到四周奔騰呼嘯的腥風,感受不到那些昏死過去的諸派首腦……
於是,他從心底揮出了一拳。
是他領悟入微之境的那一拳。
這一拳從是心裡到現實的動作,心與拳合,神與氣合,勢與念合,三者生意,他的感受再度清晰,破碎的地麵浮現了,腥風吹過耳畔,躺倒在地上的諸派首腦呼吸聲很輕,腳下再度踏在了實地上。
入微還境,練神返虛。
這是達到煉神之境的一拳!
韓靖體內的真氣如江河奔騰,儘數彙聚在這一拳之上。
一座巍峨山嶽自他拳間拔地而起,山上赤光奪目,金芒閃耀,直令血霧蒸發,腥風倒縮。
轟隆!
赤金之光與血影撞在一起,整個廣場一片燦爛,除了碰撞的爆炸聲響,再也看不清其他事物。
待到光芒散儘,天地間昏沉的血色為之一清,陽光從天穹上落了下來。
韓靖還站在原地,在他方圓三丈的地麵下沉了數丈,他臉上浮現淡金之色,嘴角鼻孔皆有血跡溢出,但其眼神依舊富有神韻,目光灼灼。
而對麵的左冷禪麵色蒼白如紙,周身漂浮的血浪消失,眼中猩紅退卻,恢複黑白之色,他抬眼看了看滿目瘡痍的嵩山派,眼神閃爍,麵色複雜。
“我敗了。”
三個平淡的字摻雜了一些情緒,似有悔恨,也有不甘。
韓靖沒有說話,雖然他很想知道左冷禪是如何成為劫道死敵,修煉的這等詭異玄奇的功法是何來曆,但像左冷禪這樣的梟雄,沒有人能逼他說出不想說的話。
“我窮半生精力,把落於微末的嵩山派打造成五嶽劍派第一,嵩山十三太保,橫行江湖,五嶽令旗所到之處,無有不尊,讓方證和衝虛這兩老兒都快坐不住,不得不暗中尋找棋子……”
左冷禪蒼白的臉上浮起一抹不正常的潮紅,他的目光轉向韓靖,“可惜最終,敗於你手,你的確是個人傑,短短兩年,走到了這一步,但你不知道要置你於死地的血神是多麼恐怖的存在……”
韓靖打斷他的話道:“不管他多麼恐怖,還是隻能借你之手來對付我,然後,你死在了我的手上,終有一天,他也不例外!”
“嗬……”左冷禪似笑非笑,抬頭仰視著破碎不堪的嵩山派大殿,沒了聲息。
下一刻,他嘴角的笑容猛然頓住,臉上出現如蛛網般的裂紋,向開擴散,如病毒般蔓延全身,一陣山風吹來,他整個人化作飛灰,被風一卷,消失得乾乾淨淨。
一點常人看不見的光點從左冷禪消失的地方飛出,刹那間鑽入韓靖眉心。
“劫道死敵已亡,達成武林神話條件之一——笑傲世界,天下第一。”
清晰的消息浮現在韓靖心底,他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回想起左冷禪方才的話語,以及那道逼得他近乎山窮水儘的巨大血影,目露沉思之色。
明明是血魔天降,怎麼又扯到了血神,血魔血神有之間有何關聯?
或者說是所謂“血神”借左冷禪之口誤導自己,想要在我心中種下心靈漏洞?
不對,光是血影都讓人心神顫栗,又何必用這種小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