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之就是這也不讓買，那也不讓買！”許安心先指了鹽源瑪瑙雕刻花籃，後指了螺鈿蒔繪繡球花漆箱：“那你叫我過來乾嘛？”
“誰叫安心表姐你眼光這麼獨到，一眼就把我們陳列室最珍貴的兩樣精品給挑了出來呢？”吳仁中到底是官場曆練過的人，立馬開啟瞎捧模式，還豎起了大拇指：“當真太利害了！”
“除了那兩樣，剩下的你都可以隨便選。”見安心表姐的嘴角開始向上翹，周至趕緊補充道。
“那你幫我拿主意吧。”安心表姐說道。
最後周至幫許安心收了一批珠串，造型比較圓潤的無事牌，吊墜，至於雕件選了幾件造型簡單的冰飄雕件，一件是“梅妻鶴子”，冰飄的水晶質地上那些紅點，被用來雕刻成梅花，有一點正好是仙鶴的丹頂。另一件是“鴻運當頭”，是一條逆流而上的鯉魚，鯉魚的頭頂上同樣有一大片的紅色。
這些飾品用錦囊裝起來後，剛好可以用蒔繪漆器的首飾盒來裝盛，甚至在將來展示首飾的時候，這些錦囊和首飾盒本身也是兩件襯托飾品品質的“配飾”，三者可以做到相得益彰。
至於漆畫，與現代辦公場景和西式風格的住宅也挺配的，當然不能放到臥室裡，金色和青綠容易影響睡眠質量，不過放到書房和客廳倒是非常不錯的。
於是周至又給安心表姐選了一副四掛屏的“絲路月泉圖”，一共四幅，均可以單獨成畫，又能夠拚合到一起，變成二米四乘以一米二的大畫。
畫麵用了沉金和描金手法表現了金色的大漠，駝隊和胡人則用了雕漆工藝，駱駝和背景天空中的雲氣和月亮也用金色來表現。
月牙泉同樣周圍的蘆葦蒹葭也是金色，泉水用了一抹青綠。
畫麵整體十分和諧，大麵積都是拋光得十分明亮的黑底，將金色襯托得十分漂亮。
四幅畫的畫麵有繁有簡，最簡單的一幅隻有一些細碎的金色組成的煙氣和沙漠邊緣的抽象意向，但是卻出奇的好看。
金色和黑色同樣可以營造出“侘寂”的氛圍，隻需要保留大量“留白”就可以。
“列索阿格算是把小日子這套玩明白了。”周至笑道：“安心表姐，差不多夠了吧？”
“瓷器還沒選呢。”許安心並不滿足。
“這些都是糊弄島國人的。”周至勸說：“還有附庸風雅之輩。”
說著擺弄著展示台上的瓷器套裝：“反正在我看來，有點不倫不類了，你們見過小鬼子那書法沒？島國早期的‘三筆’，‘三跡’還是挺有看頭的，遵從書法的審美結構，也就是間架和章法，可等到明治初期中國人楊守敬將所謂六朝書風帶去島國，島國人就越走越偏，最後變成了不講章法，隻講個性，隻注重自由表現的所謂‘超然’境地，反正我看著就是一股子邪氣。”
“那是你。”許安心就喜歡跟周至抬杠：“你研究古瓷器古畫把思想都研究僵化了，不懂得變通，我就覺得這些瓷器都挺好看的。”
這話聽得周至隻有苦笑，在他眼裡，香灰胎就得配汝窯，官窯建窯就得配鐵胎，如果出現了顛倒，那周至在長期嚴格細致的訓練下建立起來的審美邏輯就會被顛覆，做得再高妙，在他的眼裡就會成為“低仿”，而壓根不會朝“這是人家的創新”這個方向去想。
而老鐘這一批根據島國人審美製作出來的柴窯瓷器，把胎體做了修薄，胎質摻和了更多的高嶺土，經過這樣的改造後，瓷器變得更加輕盈，胎質更加細膩堅白，擺明了是迎合現代島國人的口味，既丟了中國柴窯的“拙稚味兒”，又丟了島國瓷器的“古早味兒”，成了對島國現代清水燒，瀨戶燒，美濃燒，有田燒的模仿，並不值得收藏。
“要是餐具我就不管你了，要是茶具的話還是講究一點好。”周至也沒時間跟安心表姐普及瓷器的曆史和美學邏輯，最後還是選了一套老鐘早期的柴窯作品，就是用傳統釉料加南紅瑪瑙燒造出來的影青釉：“這個就很好。”
“這個邊緣是怎麼回事兒？”許安心皺起了眉頭：“這麼粗糙，喝茶不怕拉嘴？”
“因為這個還是半成品，工藝上這種瓷器的製成方法叫做‘覆燒’，就是上完釉水後，將瓷器倒扣過來燒造，所以邊緣一圈與匣缽接觸的地方就沒有釉了，俗稱‘芒口’。”
“宋代定窯和湖田窯大量燒造過這樣的瓷器，這是在支釘燒發明出來之前的燒法，年代久遠了，這套瓷器還有些許的曜變，底部形成了流淌紋，燒得非常漂亮。”
“尤其是這圈芒口，表姐你看，它們本來是帶著香灰胎的青灰色，但是鐵質在燒造的過程中被逼了出來，在芒口這一圈形成了‘火石紅’。”
“好看嗎？沒覺得。”許安心翻看了一陣白中返青，底部有青綠色流淌的茶器，本來都覺得挺好看的，但那圈芒口還是接受不了。
“這個芒口要是你不喜歡的話，其實是可以包圈處理的。”周至說道：“包上金，銀，銅，效果就出來了。”
許安心將茶盞拿到漆器的金色部分附近比著看了一下：“加上金邊和銀邊，好像效果還行哈？”
“那是，加上金邊或者銀邊，不但審美上去了，茶器的檔次也一下子就上去了。”
“那好，我定一套……不，五套，就這種芒口瓷器，包邊兒的事兒就交給你了哈！”
周至：“……”
剩下的產品就是蕎麥醬油，苦蕎麩醋，寧南曬醋，苦蕎胚芽茶飲，蘑菇乾，蘑菇醬這些特色商品，沒有什麼能夠吸引到安心表姐的東西了。
本來安心表姐買的那些，也是輕工局的陳列品，自治州輕工局怪窮的，好些雕件還是從周至那裡借來布展的，不過今天選購的幾樣，也算是為企業牽線搭橋了。
趁有時間，吳仁中還拉著兩人去土林和安哈寨玩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