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情,就不勞你費心了。”
“媽媽!”顧采薇先不滿地叫了起來。
林一沒有在意她冷若冰霜的態度,而是首先擺出了一個事實:“不知道顧阿姨是否注意到,最近這段時間由於這件事情的拖延,顧采薇在校的學習已經受到明顯的影響。”
“我估計特長生的備考也一樣。”
“這件事不能一直懸而未決,是時候做一個了結。”
顧長歌其實也發現了這點,既然說到這裡,今天如果能一勞永逸也好。
“好,我同意。”
“但是我要首先聲明一點,我的態度是不會動搖的,我不認為顧采薇去那個小公司能有什麼好的前途。”
“我承認機會渺茫。”
雙方已經交換過很多次基本意見了,林一也沒有丟出什麼驚世駭俗的暴論,還是先說了一些誠懇的廢話:
“但是顧阿姨,人生的每一個選擇本來就有風險,誰也無法給孩子承諾完全一帆風順的人生。”
顧長歌怫然不悅:“風險跟風險也是不一樣的,這一點不用你來教我。”
“林一,我必須提醒你一句,小薇已經為你放棄了出國。你現在又攛掇她做什麼練習生,你想要操控她的整個人生嗎?”
顧采薇搶先表態:“媽媽,出國是我自己不想去的,當練習生也是我自己要去的,你不要扣在林一頭上。”
林一也做出聲明:“我並沒有想要操控她的人生。但是顧阿姨,沒有人能夠操控她的人生,包括您在內。”
顧長歌忽然覺得,跟一個還沒有成年的高中生談論“人生”也過於荒謬了。
所以她轉向自己的女兒:“小薇,我告訴過你,這條路看似風光,其實沒那麼好走。”
“你好像不信,那我再來跟你講講。”
“媽媽當年學戲的時候,從小天賦不算差,也肯下功夫勤學苦練,自問是樣樣不輸人,到頭來呢?”
“你們從小念書,學了十二年,至少還有一個高考給你們試身手。但我學了十幾年,卻連一個登台的機會都沒有!”
“你知道最難過的是什麼嗎?是連個說法都沒有。”
“到底是輸在樣貌,還是輸在身段,還是輸在四功五法,唱念做打、手眼身法步,沒人能給你一個解釋!”
“不是隻有我一個受過這份委屈,多少年了人們還在津津樂道當年的五朵金花,但幾十年過去戲台上又有多少新人能夠出人頭地?”
“當初我花了多少時間才接受這個現實,最後隻能歸結於一個命字。”
“十年啊,人一輩子才幾個十年?”
“小薇,你小時候學戲半途而廢,我沒有逼你,反而覺得當成一種興趣未嘗不好。”
“那是因為這條路我走過,我知道有多難。”
“我知道年輕人很少學戲的了,你們也許覺得唱歌跟唱戲是兩回事,戲曲界日薄西山後繼無人所以才有我剛才說的那些。”
“但在我看來,不管唱戲還是唱歌,梨園行的規矩從來沒有變過。”
“你們隻看到台上那一個人成名成角、萬人景仰,沒看到的是台下有多少人一輩子默默無聞、寂寂無名。”
“一將功成萬骨枯,這個行當曆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