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根...”查爾斯激動的伸出雙手，老淚縱橫，他看見了羅根的身影，那匹老狼佝僂著身軀，眼睛裡滿是紅色的血絲，看樣子十分勞累。
“巴爾德？！”希芙湊上前一步，顫抖著身體，似乎想要死死抓住眼前人。
十幾道身影或前或後的站在眾人眼前，他們都是被旺達感染的超級英雄，變成了失去理智的瘋子，如今一個個虛弱的站在幾人眼前，在最雄壯的年紀一副老態龍鐘的樣子，海報上英武的身姿離他們越來越遠了。
“查爾斯...”羅根踉踉蹌蹌地小跑幾步，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跪在查爾斯的跟前，雙手緊緊握住小黃車的車輪，烏黑的頭發花白了許多，連硬朗的臉龐也塌了下來，死氣沉沉。
“我仿佛做了一場夢...查爾斯，在夢裡我做了好多壞事...一些我深惡痛絕的事。”羅根神情激動，粗獷的大手搖晃查爾斯，讓這個年近百歲的老人家也有些吃不消。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查爾斯握住羅根的手，他們有著幾十年的友情，雖然不及與艾瑞克那般深厚，但也遠遠超出這世界上百分之九十的感情了。
這麼多年，就算是養條狗也有很深的感情了，更彆說兩個老人了，頓時是老淚縱橫，就連羅根這個硬漢眼角也不禁流下兩滴淚水。
太痛苦了！太痛苦了！
羅根覺得自己的身體仿佛變成了玩具一般，被一隻纏繞著黑氣指尖的手肆意的玩弄，她往東指自己就不能往西走。四肢和大腦像上了鎖一般，任由你怎麼拉扯，也不肯動了分毫。
傷心的是，他清楚的記得自己做過的每一件事，被蒙上雙眼後，手背撕裂的痛苦絲毫沒有減少，狼的嗅覺是很敏銳的，每擤一次鼻子，血氣就順著鼻孔進去了，有他的，也有彆人的。
羅根從不殺無辜的人，這也是他和他哥哥不同之處，一個孤傲的狼王從不會對弱小的獵物下手，他永遠追求著那更強悍的獵物，用獠牙和利爪凶殘的撕裂他們的身體，以滿足自己的飽腹之欲。
他警惕的眼神仿佛藏著一口深不見底的井，井水古井無波，冷漠的不像個人。
老狼顫顫巍巍的抬起雙手，與查爾斯緊緊握住，他頭一回產生將這雙手砍去的衝動，惡臭的血腥味幾乎要將他淹沒，他的鼻子能夠輕易的分辨出血的氣味，在一戰和二戰的戰場上，槍杆子和牙花子上都是敵人的鮮血，打不過的用爪子捅，捅不死的用牙咬，黑的紅的血液滲入傷口，漸漸的也成了自己的一部分。
可他現在分不出來了！氣味太雜了...他難以想象，這段時間裡他到底殺了多少人，沒有具體的估數，但肯定很多，比他以前殺的人加起來都多。
“我到底乾了些什麼傻事呀！”
李念不去理會羅根悲痛的樣子，心裡卻藏著一抹對這個硬漢的同情，但他不會去管，不回去開解，沒用，沒有用。一切都過去了，說些什麼令人寬慰的話不能做任何事，不能擺平任何事，唯有讓他的內心有了那麼一丟丟的安慰。
可他是那麼容易脫離的人嗎？
如果是的話，他就不會為了一段該死的記憶去追逐那麼長時間了。
有些事情彆人沒法開導，隻有時間才能讓自己慢慢地從慘痛中清醒過來。
李念高高的飛起來，他穿過樓層的地板，等待著下方的眾人從喜悅中清醒。
他倒是想起了旺達，那個笑起來清清淡淡的女孩子，和現在的魔鬼判若兩人，總是依偎著自己的身旁，一邊嫌棄他的身子冷，一邊偷偷地從盤子裡偷東西吃，李念一轉頭，她也跟著轉，嘴巴一動一動的，連汁水都粘在嘴唇上，一邊嚷嚷著沒偷吃，一邊笑得花都開了，眉眼盈盈。
感受著手心溫暖的寶石，赤光透過指縫露了出來。
現實寶石，他最夢寐以求的寶石，他目光灼熱，仿佛藏著太陽。
如果有這個寶石，他就可以改變這一切，他可以救回更多的人，結束旺達的統治，她就會回來...就會變回那個呆在家裡沒事看看電視，做做飯，照看孩子的優秀女性了......
可是她...真的願意變回原來的樣子嗎......
李念對這一點保持懷疑，他不可置否的深愛著女孩，他也是最清楚旺達恐怖的人，女人一旦瘋起來，全世界都會被她的悲傷與痛楚淹沒，像是盤古開天辟地，女媧造人補天，連神跡都無法解釋她的行為，連摯愛之人都阻止不了，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她被一層又一層的波浪吞沒，自己卻乘坐著小舟，順著浪濤漸漸遠去。
現實與虛幻的距離是什麼？有多遠？
李念一概不知，這是科學沒法解釋的，他也不是什麼都知道，什麼都懂，什麼都能計算。
當你知道的越多，你就越發知道自己的無知。
李念一個人呆坐在玻璃前，透過去可以看見劃過天際的極光，像是隻綠色的鳳凰，甩著燃燒羽翼，目光如炬，奮力地朝著天空飛去，仿佛一去不回的勇士，又仿佛自由的戰士，翱翔在遙遠的天邊，極光就是它滑行的軌跡，是它存在的證明。
李念懵懵懂懂的望著外麵，心思完全放空，有些時候，電腦也是需要散熱的。它不可能二十四小時一直開機，它也會有一些不知道的東西，就如同此時此刻，李念實在不知道用什麼樣的詞語能夠形容眼前的美麗。
絢麗？燦爛？美麗？
這些詞都不夠大氣，都不能完美的展現自己心目中那個完美的景象，或許心裡已經有了那個足以形容完美的詞語，卻始終都掛在嘴邊，努力地想將它吐露出來，像被鑲嵌上一樣，被錘子一點一點的砸進釘子，拔不出來。
“你的心情不好嗎？”稚嫩的聲音傳來，小彼得坐在他的身邊。
他沒見過他，但是他知道他需要安慰。
“我叫彼得帕克，蜘蛛俠。”小男孩伸出手掌，與李念的手掌握在一起。
冰冷！
這是小彼得的第一感受，他的感知最為細致，卻也從來沒有握過這樣冰涼的手，馬克的手不是，他很溫暖。刀鋒戰士也不是，他雖然是吸血鬼，卻有著和人一樣滾燙的血液。
隻有他，隻有李念，冰涼的不似人類。
小彼得忽地響起本叔去世的那個晚上，警察敲響了他家的房門，梅姨沒說什麼，隻是呆呆地坐在沙發上，臉上的表情和李念現在的樣子如出一轍。他小心翼翼地湊上去，想詢問為什麼本叔現在都沒有回來，他是小彼得心裡最勤勞最顧家的人，從來沒有過這麼晚歸宿的經曆。
“嗨，梅姨，你還好嗎？”小彼得站在女人跟前，他本想詢問本叔去哪了，可話到嘴邊，卻又變了個模樣。
梅姨沒有說話，抬起頭，眼眶紅腫，悲痛欲絕。
小彼得忽然覺得這樣的梅姨很可憐，特彆可憐！他不清楚發生了什麼能讓溫柔知性的梅姨淪落成這樣一副模樣，他隻能給她一個抱抱，那是他僅能做的事情了。
梅姨就這麼抱著懷裡的孩子，強忍著哭意，隻是手胡亂的揉著男孩的小卷發，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仿佛全世界隻剩下他們兩個，彼此感受著對方的體溫和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