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任你也知道。”鄭毅的話語裡多少有點無奈:“何傑和高洪林喝多了。”
“這兩個臭小子。”林主任鼻子裡“哼”了一聲:“他娘的這麼關鍵時刻給老子掉鏈子。”
“所以……”鄭毅語氣略微有點為難,但還是說道:“主任,我想麻煩您拜托段主任和閆宇大夫來幫個忙。”
“這位患者畢竟有一些特殊性,是有段主任在,我們對於患者和家屬的說服力也能好上一些。”
“再就是之前我也和段主任還有閆宇配合過很多次。”
“現在何傑和高洪林不在,我和段主任還有閆宇他們可以在手術台上互相配合。”
“行吧。”林主任雖然有些不情願,但還是表示同意:“我一會兒問問小段他們行不行。”
林主任的效率還是真快。
剛打完電話,還沒過上幾分鐘。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就在鄭毅的診室外頭響起。
“小鄭,你又鼓搗出什麼新技術了?”隨著這個聲音,就見段海清帶著閆宇迫不及待地衝了進了診室。
“段主任,你這來得也太快了吧。”鄭毅看著段海清這風風火火的樣子,不由得咋舌。
“那可不。”段海清嘴一撇:
“你小子可不太地道。”
“昨晚偷偷摸摸做了個主動脈支架,都不告訴我們一聲。”
“這不,一聽老林說了你小子弄出來了什麼新雜交技術,就立馬過來了嗎?”
“段主任。”段海清這一番話說得鄭毅也有點不好意思,連忙解釋道:
“這不是昨天晚上情況比較緊急,實在沒來得及提前和你打招呼嘛。”
“而且您家裡也比較遠,過來得好幾個小時……”
“行了行了。”段海清展顏一笑:
“小鄭你是啥樣的人我還不清楚嗎?”
“我就隨口一說,你不用管這麼緊張。”
說著,段海清坐到了鄭毅的對麵:
“我剛剛問過急救中心了,患者還得一段時間才能過來。”
“你把手術的具體細節快講給我聽聽。”
鄭毅欣然點頭。
隨著鄭毅對於手術方式的娓娓道來,段海清的臉上表情也在不斷地變化。
先是疑惑,然後是了然。
到了最後,是驚歎。
“妙啊。”段海清忍不住拍案驚歎:“這想法太絕了,你是怎麼想到的!”
說著,段海清看了看旁邊滿臉霧水的閆宇:“怎麼樣?聽懂了沒?”
“我……”閆宇尷尬又不失禮貌的微笑:“沒聽懂。”
“你這小子。”段海清長歎了一口氣:“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
“害。”
“段主任,您可彆在這抬舉我了。”鄭毅被段海清說得都有點不好意思了:
“我這就是個想法……”
“你可彆這麼說。”段海清正色說道:
“小鄭,能做高難度的手術,是大多數外科醫生的追求。”
“你知不知道,多少心血管外科的大夫,做夢都在想。”
“自己什麼時候能做深低溫停循環的主動脈手術?”
“但是又有幾個大夫會去想。”
“如何能起到同樣的效果,還能避免深低溫停循環的損傷。”
“這才是最有意義的。”
“把複雜的方式簡單化,才是最好的方法。”
“謝謝段主任您的誇獎。”鄭毅繼續說道:“但是這種方式雖然可行。”
“但是畢竟改變了患者原本的解剖結構。”
“對於年輕,能夠耐受深低溫停循環的患者,還是象鼻手術更好一些。”
“但是,這個患者八十多歲了對不對。”段海清再次一笑,拍了拍鄭毅的肩膀:
“小鄭啊,你知不知道。”
“有時候,過度的妄自菲薄,可就變成了虛偽了。”
這時,就看到房間的門一下子打開了,林主任走了進來。
“行了。”看到段海清在拍鄭毅的肩膀,林主任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
“你們這些老的小的,就彆在這繼續商業互吹了。”
“患者估計還有十分鐘就能到了。”
“明白了。”鄭毅、段海清還有閆宇的麵色瞬間嚴肅。
簡單收拾了一下,眾人便在搶救留觀區裡嚴陣以待。
沒過多久,門口就響起了救護車呼嘯的聲音。
一輛平車在急救人員的看護下推了進來
平車旁,一位看起來五十歲左右,穿著短袖衣服的男子,一臉焦急地陪著。
“林主任。”男子一眼就瞧見了林利豐,立馬快步走了過來,對著林主任伸出了手:
“好久不見。”
“嗯。”林主任伸出手和男子握了一下:“李鎮長,客套話就不說了,先看看你的父親。”
林主任話還沒說完,鄭毅已經快步走到了平車旁。
看到鄭毅上前了,段海清也連忙跟了上去。
“嗯,還沒出現心包填塞的表現。”鄭毅摸了摸老爺子的脈搏說道:“還有時間。”
“超聲大夫先做超聲看一眼吧。”段海清看了一眼早就在旁邊準備好了的超聲大夫:“我去看一眼老爺子帶過來的化驗檢查結果。”
“這位是……”李鎮長看著鄭毅和段海清動作,用詢問的語氣看了一下林主任:
“這是年輕的小夥子,是我們醫院的住院總,鄭毅鄭大夫。”林主任打了個哈哈,介紹道:“鄭大夫的醫療水平你放心。”
“對了。”林主任指了指段海清,說道:
“我們心胸外科的段海清主任也來了,你看,和鄭大夫一起查看患者那個就是。”
“哎呀,段主任啊。”李鎮長明顯也聽過段海清的名字:
“那可是咱們環海市有名的心胸外科專家啊。”
“我家老爺子這回是有救了啊。”
在說話之間,早已經就位的超聲大夫已經推著超聲機來到了老爺子身旁。
在超聲大夫的探頭下,老爺子的心臟和部分主動脈圖像很快便在超聲機器上五彩斑斕地顯示出來。
“主動脈瓣受累,重度關閉不全。其他的和cta基本一致。”超聲大夫言簡意賅地就給出了鄭毅他們最需要的信息。
“那……”段主任看了鄭毅一眼:“老計劃?”
“嗯。”鄭毅點了點頭。
“那我去吧。”段海清用隻有他們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說道:
“畢竟對方是個官,雖然你的技術我們都知道,但是這種節骨眼,你去和他交代,他肯定是不信的。”
鄭毅默然點頭。
林主任說的一切,他都明白。
雖然有些無奈,但是這是事實。
很多時候,名氣比實力更重要。
鄭毅隻能看著段主任走了過去。
“李鎮長,您好,久仰了。”段海清哈哈一笑,多年的職業生涯讓他和三教九流都能很快地打成一片。
在一番詢問中,對於老爺子的基本情況,段海清也有了個概念。
老爺子平時身體比較硬朗,除了高血壓之外再沒什麼彆的病。
之前的抽血化驗和檢查結果,也證明了老爺子的身體素質還不錯。
基礎身體情況良好,這也讓段海清的心裡也多出了幾分信心。
了解了老爺子的情況之後,段海清開始對李鎮長一點點地介紹起了老爺子的情況。
並且將治療方案也和盤托出。
聽著段海清對於老爺子病情的描述,李鎮長微微頷首。
但是他的眉宇間卻略微有些不安。
不過身為一鎮之長,李鎮長還是有些城府的,這些不安稍縱即逝。
但是卻沒有躲過段海清的眼睛。
“李鎮長。”段海清不卑不亢地看著對方:
“該說的我都說了。”
“現在就到了您決斷的時候了。”
“段主任。”麵對段海清的疑問,李鎮長的身上逐漸地散發出了一股威嚴:
“您是經驗豐富的專家。”
“我也很相信您。”
“所以。”
“您剛剛說的這種什麼雜交技術。”
“它可靠嗎?”
“你們之前做過多少這樣的患者?”
麵對這個問題,段海清麵無表情。
儘管表情掩藏得很好,但是李鎮長的話,卻讓段海清的心中略微有些為難。
這個問題,自己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如果自己不從實說,那麼萬一出了什麼事情,那自己可難以交代了。
可是如果如是說,那麼按照剛剛和李鎮長溝通的態度。
那這手術也不用做了。
如果不做,這老爺子幾乎注定了一命嗚呼。
按照自己和鄭毅的推斷,這個手術,有很大的幾率能把老爺子的命給搶回來的。
問題就是,自己做得真的太少了。
“我這麼跟你說吧。”還不等段海清開口,旁邊的林主任立馬來救了個場:
“昨天晚上,我們剛做了一例這樣的手術。”
“現在患者就躺在我們的病房,李鎮長您可以先去看一下。”
林主任這頗有底氣的話,將李鎮長心裡的擔憂很大程度地抵消了。
“那好。”李鎮長點了點頭:“我們做!”
“那行,一會兒我會找醫生來和您進行手術前簽字。”段海清和李鎮長說道:
“我看了一下,老爺子常規的檢查都已經在鎮子裡那邊做過了。”
“可以直接手術。”
“我們這邊先去手術室進行準備。”
“你們先去忙吧。”林主任對著段海清擺了擺手:“這邊有我坐鎮就行。”
“那拜托了。”李鎮長頗為客氣地點了點頭。
鄭毅和段海清一邊往手術室走著,兩人的屁股後麵,閆宇一聲都不敢吭地默默在後麵跟著。
看了看四下沒有外人,段海清略有些感慨地拍了拍鄭毅的肩膀:
“小鄭啊,你好好和你們主任學學說話的技巧。”
“這老家夥,當年專科畢業,跑去當兵。”
“然後一點點自己考上了醫學院校。”
“他身上就是匪氣重了點。”
“彆看這老家夥一天天講話總愛往外蹦臟字,他心裡可是猴精猴精的。”
“嗯。”鄭毅點了點頭,就明白了段海清話裡的意思。
在李鎮長猶豫的時候,林主任用一句話給了李鎮長做這個手術的決心。
而且,林主任說的還是一句真話。
“幸存者偏差啊,這是。”鄭毅忽然明白了這個事情。
林主任那句話說的,就和大學上課的時候,老師突然要點名。
結果點名的時候來上一句“沒來上課的同學請舉下手”。
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當然,鄭毅心裡最感激的,還是林主任對自己的這一份信任。
說話之間,三人已經來到了手術室。
楊雯和周鴻傑已經在一旁待命。
“體外循環器械直接打開吧,準備。”鄭毅輕聲地說道,然後看向了麻醉師。
很巧,麻醉師依舊是昨天晚上的那一位:“今天又要辛苦你了。”
“放心吧。”麻醉師拍了拍胸脯,信心很是爆棚。
手術間的門鈴被人按響,已經備皮完成,做好了術前準備的老爺子被護士推了進來。
“閆宇。”段海清看了閆宇一眼:“你幫忙先擺體位,然後刷手消毒。”
“哦。”閆宇哭著臉應了一聲。
他已經意識到了自己在這台手術中的地位——工具人。
等到老爺子麻醉完畢,閆宇也消毒鋪單好了之後。鄭毅和段主任也換好了手術衣。
“來這裡吧。”段海清指了指術者的位置,自己很自覺地站在了一助的位置上:“畢竟這手術,還是得你來做。”
鄭毅也沒客氣,直接站在了術者的位置。
旁邊,已經重新刷手回來的閆宇也患上了手術衣,屁顛屁顛地來到了二助的位置。
“周蕾。”鄭毅看向了器械台:“常規開胸器械,準備四分支血管,準備血管縫合線。”
“明白。”周蕾點了點頭。
無影燈下,鄭毅手裡的柳葉刀輕輕揮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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