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
林峰有些恍然,對於西北乾旱之地來說,下雨的確是一件值得慶祝的事情。
如此,林峰不動聲色的套話:“你怎麼記得那麼清楚?”
隨著娃他舅舅的描述,林峰聽到了一件不算瘋狂,也不算常見的群體性活動。
祈雨。
並且是一場逐漸癲狂的祈雨。
事情還要從三個月之前說起,彆看現在天氣這麼寒冷,像是快要到了深秋、初冬集結。
實際上,現在的氣溫和遊戲外的氣溫,不可同日而語。
具體而言,同樣的月份,遊戲裡麵比現實之中要冷太多。
溫室效應,尚未出現在這片大地。
更主要的是,這還是在山上,山陰處,那山風一吹,本來就不高的氣溫,就更是令人冷的牙齒發顫。
農業社會,靠天吃飯,要是時間久久不下雨,從上到下都要驚恐,就連皇帝都要不斷的上奏,尋找自己德行的失誤。
就像是雷電擊打在宮殿的角落一樣,被認為是上蒼對於皇帝的不滿。
皇帝恐懼,靠天吃飯的農民更加害怕。
因為大旱,意味著顆粒無收。
意味著流民遍地。
意味著死亡,意味著生不如死,意味著大恐怖的降臨。
更遑論這裡和黃河很遠。
除了下雨,沒有什麼大的指望,察覺到了有大旱的跡象,不止是楊家村,這個山梁上,楊家村,李家岔,劉家溝等等村子的村民,花費了大價錢,從縣城請來了看事的先生,想要請先生主祭一場龍王廟的祭典。
為此,還湊錢請來了縣城的戲班子在龍王廟前麵唱戲,三天三夜的大戲,想要請龍王爺“龍顏大悅”,來一場大雨。
可惜,龍王爺不給麵。
三天大戲,大家夥兒是抽乾了家底的血,供奉龍王老爺。
可是天上一滴雨都沒有啊!
於是,在先生的主持之下,他們又將龍王爺從廟宇裡麵“請出來”,剝掉了神袍,使用柳樹枝用力的抽打,以作懲戒!
就算如此,天也瓦藍依舊,沒一片雲,燥的叫人心頭發慌。
麵對群情激奮的村民,先生最後起了一招。
“尋旱魃。”
旱魃是上古時候的旱神,用陰陽先生的話說,旱魃在凡間,就是死而不化的屍體,是這屍體礙著天上的雨神,叫這天上下不來雨,先生帶著村裡的青壯,晚上去鴨子溝找屍體去了。
說找到屍體,燒了之後,雨就會下。
他說這屍體,就在鴨子溝!
他帶著村子裡麵的青壯,半夜去了鴨子溝,回來之後,天就下雨了。
林峰腦子自動分辨出重要的詞語。
半夜,滿村的青壯,去了鴨子溝,天下雨了。
不是他不相信這陰陽先生的手段。
彆說是縣城的陰陽先生了。
就是省城的陰陽先生,有一個八品的實力,那就差不多頂天了。
就算是道士,八品的道士,就能夠上台麵,誦黃庭,走天罡,書文表,執掌一座小道觀了——當然,小道觀的主持,也不是由修為決定。
要是練習內丹的道士,有道全真,八品也十分不凡了。
八品是個筐,什麼都能往裡裝。
更何況,他是七品啊!
他去鴨子溝,白天去,一去一個死。
當地的陰陽先生帶著幾個村子的青壯去鴨子溝。
他去做什麼了?
說到這裡的時候,林峰來到了碾場,他駐足在那裡,看到一群人將柴火架好,將三狗娃子他娘放到柴火上,準備燒屍體了。
林峰忽然打斷了舅舅後麵的話:“你姐姐要燒了,你不去最後看一眼麼,也算是姐弟一場。”
出乎林峰預料,這三狗娃子的舅舅有些惶恐的搖頭擺手:“不去了,不去了,先生,我不去了。”
“哦?不去了?”
林峰察覺到此人的心跳明顯加快。
他在害怕自己姐姐的屍體?
林峰不由分說:“走,過去看看。”
他走了過去,背後的頭發悄無聲息的飄了起來,黑暗從他的腳下出現。
他掃視了周圍一眼,無人看到這一切。
羅網悄無聲息的插在了這些村民的腦袋後麵。
火焰熊熊,那些人都以為自己燒掉了屍體。
實則,林峰腳下的黑暗,將屍體吞了進去。
林峰望著燒起來的黑煙,和旁邊的舅舅繼續聊天,不過舅舅的腦袋上,此刻多了一根頭發。
林峰貌似無意的問他,“咱們村子前麵槐樹,枝繁葉茂啊,這是村落大興的象征啊!”
第一次,林峰見到有凡人,心情劇烈到可以抗拒一定程度的羅網,他的驚慌失措,他的肝膽俱裂,叫羅網都開始出現紊亂。
舅舅“我什麼都不知道。”
他害怕的朝後蜷縮,不過是他以為自己在朝著後麵蜷縮,實際上他什麼都沒有做到。
就在林峰還要繼續問下去的時候,他的【不屈】有了反應。
他抬頭看去,頭頂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了一些烏鴉。
這些烏鴉盤桓在他的頭頂。
如在報喪。
發出了喑啞難聽的聲音。
於此同時,林峰聽到遙遠的山上,傳來了鈴鐺清脆的聲音。
還混雜著一些梵音。
林峰住嘴不問關於槐樹的事情。
【不屈】逐漸熄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