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王裡,總計二百多戶、一千餘人,人丁算得上興旺。
在天災頻仍、盜賊蜂湧的漢末,賴於鄉民武勇、山野漁獵,勉強稱得上太平。
但“異人天降”後,野獸猖獗、鬼怪隱現,再不複往日平靜。
不久前,縣裡傳書,命各鄉各裡各亭,高築牆垣、深掘壕池,以備不虞。
陳王裡的裡正陳衝,一開始並未重視。
但在處理了十數件“異人夜翻牆,偷東西偷糧”的糟心事後,陳裡正便以“每日三塊麥餅”的俸給,雇傭了上百名身強力壯的玩家。耗費十五日,挖了繞村一周的深溝。
接著,取溝土做成磚坯,築起一丈有餘的高牆。
最後引來南河水,注入溝內,使之成為名副其實的“護村河”。
畫地而守,隻在白天以吊橋溝通內外。
自此後,不管玩家們如何抗議,這些原住民就此將危險與玩家都拒之門外。
“王二哥,我來接班。”
天色漸晚,李漁來到護村河畔,對一位蹲在吊橋旁打盹的原住民男子,輕聲招呼。
男子揉著惺忪睡眼,直起身,見是李漁,簡單交接下便回村了。
李漁接夜班,酉時至卯時當值。
天色漸晚,三三兩兩的原住民,扛著鋤頭鐵鍤,自田間、地頭回村。路過李漁的時候,也和那王二哥一樣,不怎麼理會他。
李漁都已經習慣了。
又片刻,再無歸人。
李漁回村。
村大門已經翻修過,上麵加蓋了一層塔樓,用來升降吊橋。
李漁上樓。
“漁兄來了。”塔樓上已有一位原住民等候,跟李漁溫和地打著招呼。
此人年紀與李漁相仿,二十出頭,身高一米八五,生得濃眉大眼、虎背熊腰。
任誰見了,都忍不住讚一句“好漢子”。
“哉生,晚上好。”李漁笑著回應。
這個態度溫和的原住民,姓雄,名霸,字哉生。
正是他,曾仗義執言為李漁開脫,後來見李漁走投無路還推薦他做此守門卒。
雄霸這名字,第一次被玩家們知道後,便引起了不小的波瀾。
二十世紀九十年代,有一部風靡一時的港漫——《風雲》。說的是聶風、步驚雲兩位主角的武林故事。
“金麟豈是池中物,一遇風雲便化龍。”
“成也風雲,敗也風雲。”
排雲掌、麒麟臂,絕世好劍、雪飲狂刀,萬劍歸宗、摩訶無量。
這許許多多,堪稱是一代人,或者說幾代人的回憶。
雄霸是《風雲一》中的大反派,是步驚雲、聶風兩位主角的師傅,是攪動天下風雲的梟雄人物。
得影視劇的影響加持,頗具人氣。
所以,此方世界,當“雄霸”之名傳開後,不少玩家就去打聽他的底細。
一番折騰後,發現此“雄霸”並非彼“雄霸”。
沒有名為紫衣老人的爹,也沒有名叫三絕老人的師傅。有一個被山匪殺死的兄弟,但名字叫熊虎,而不是雄武。陌上鄉更沒有“天下會”這一組織。
隻是一名鄉野村夫。
除此之外,也就是這名字的由來,有點意思。
雄霸的父親,名叫熊山,不是雄霸的親父。
熊山不是hd本地人。延熹4年,也即161年,兗州兵亂四起、天災泛濫。無數的黎庶遭難,流亡四野,熊家即是其中之一。
熊山一家,自山陽郡逃難至冀州,路逢一男嬰棄於荒草白骨中、險遭野狗吞吃。熊妻心腸一軟,抱而養之,不奢望他能活,但盼他能多挨些時日、不白來這世上一遭。
隻是出乎熊氏夫妻的預料,一路隻喂些餅渣清水,顛沛流離至陳王裡後,這男嬰竟活了下來。
一切安頓後,熊山將男嬰認作次子。一家人為熊家再添新丁而歡天喜地,然而在為此子取名時犯了難。
長子名熊虎,二子叫什麼?
熊龍?熊彪?熊豹?熊狼?熊熊?怎都覺得彆扭!
熊山冥思苦想了三日,忽然想起小時在鄉塾中熟讀的一句話——“則亦有熊羆之士,不二心之臣。“
遂大喜過望,為次子取名“熊羆”,接著宴請裡正、裡父老及鄉中相熟的人。
觥籌交錯、酒酣耳熱時,熊山很是滿意地將次子名字公之於眾,卻鬨了個大笑話。
他以為,次子的名字應該讀作“xiongba”,於是很得意地說著“唯願我兒身體康健,如熊罷一般”。登時就惹得滿堂哄笑。
熊山自幼好棍棒拳腳,本就不喜文墨,求學於鄉塾,又遇到個草包先生。他能記起《尚書·康王之誥》中這麼一句“熊羆之士”已屬不易,雖曉得是句好話,但卻弄錯了“羆”之一字的讀法,將“pi”讀作了“ba”。
等這熊山酒意消退後,旁人說起此事,他卻矢口否認,愣說二子的名字叫“雄霸”。他道:“為首者雄,為長者霸!我願我兒,為首為長、當世無雙!”
倒唬得裡中老少一愣一愣的。
熊山十分滿意自己的“急智”與應對,真就這麼將次子的名姓定下、至今未改。
而這“雄霸”也是爭氣,十幾年打熬,論起武力,已臻[黃品]之列。莫說是陌上鄉,就是在整個hd縣,也小有名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