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月考，期中，期末。
一模，二模，三模。
時間就像做過試卷一般，一頁一頁飛走，化作回憶中泛黃的底色……
高考到了。
……唉？？？
徐菁下意識抬手擋住眼睛，艱難地睜開一道縫。
今天是大晴天，校門、水泥地、飄揚的彩旗都在放著光，晃得人有些睜不開眼。
現在考場還沒有開放，校門口擠滿了考生，背書聲閒聊聲嘈雜一片。
少女懵乎乎的環視四周。確認了——這裡真的是高考現場。
可是……我不是還在複習來著嗎？
怎麼突然就要高考啦！
完了完了，有道地理題比較難她還沒教會江沚呀！
江沚，江……
江沚怎麼也不見了！
徐菁這才發現那個總是板著臉甚至經常彈她腦瓜崩的男生不在身邊了。
周圍人山人海，全是沒見過的生麵孔。
她沒有發現那雙一眼就能找到的眼睛。
“江沚？江沚你在哪裡呀！”
徐菁不安地呐喊著，像小孩子一般踮起腳在人群中尋找他的身影。
“江沚？江沚你出來好不好呀，咱們不要玩啦……”
徐菁在人群中來回穿梭尋找。沒有人在意她，仿佛她在其他人眼中是透明的一樣。
她找遍了校門口的人群，找遍了附近的小區，甚至還扒拉了灌木叢和垃圾桶。
還是沒找到江沚。
考場已然開放，考生們魚貫而入，湧進學校內。
少女孤零零地回到一中門口，蹲下，沒出息地哭了。
她把江沚弄丟了……
哭著哭著，忽然有隻手在她肩上拍了一下。緊接著，身邊傳來一個男孩子的聲音：“乾啥呢？”
是江沚的聲音！
徐菁胡亂抹了抹眼睛，忙把頭抬起來了。
江沚此刻就站在她右後方的位置打量著她。
由於自己蹲下了的緣故，江沚整個人顯得格外高大，逆著陽光看還有些刺眼的感覺。
“江，江沚……”
“不是，你怎麼又哭了？”江沚無奈地翻了個白眼，輕輕彈了個她的腦瓜崩。
很溫柔，能感到手指軟軟的觸感，卻總覺得缺了什麼。
徐菁嘴巴微張琢磨著，都忘了接著哭了。
“我不是說去買點飲料，讓你在這兒等我嗎？你剛才亂跑什麼呀？”
“唔……”
徐菁含著手指想了想，居然還真回憶起來了，仿佛腦袋裡憑空多了段記憶似的。
好怪，怎麼會這樣子呀？
“快起來，該進考場啦。”
“哦哦！”
徐菁忙掙紮著起身，結果書包有些太沉了，起身的時候重心後傾。
再加上緊張，少女像笨拙的小企鵝一樣呼啦呼啦亂撲騰了兩下，一屁股坐到地上。
甚至還彈了彈。
“真拿你沒辦法。”
江沚歎了口氣，向她伸出手，“手給我。”
“哦哦。”
徐菁伸出自己的小手，眼睛撲靈靈地眨動，看著江沚大了一圈的指頭將她的手牽穩，包住。
江沚輕輕往上一提。徐菁隻覺得身上一輕，便像小雞一般被他拎起來了。
被拎起來抖了抖放在地上的少女滿眼都是小星星。
好厲害！自己明明裝了很多書呢，沒想到江沚一點都不費力唉！
忽然，江沚將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徐菁都顫了一下，心跳頓時砰砰地加速，仿佛裡麵的小鹿要尋短見一般。
“彆動啊，我給你擦擦淚。”
“唔唔！”
徐菁乖乖地沒有動，把臉湊過去給江沚擦。
明明是挺漂亮的女孩子，臉蛋卻因為剛哭過變得臟兮兮的，像個醜親醜親的小花貓似的。
幫她擦淚時，江沚臉上再度露出了無奈與溫柔混合的微笑。
少女整個人半懵著，盯著他的睫毛、他的鼻梁，他的嘴唇，嘴巴微微張開走神。
忽然又是一個有些綿軟的腦瓜崩彈上來，一下子把她的思緒拉回現實了。
“彆愣著啦，該去考試啦。”
“哦……”
徐菁跟在江沚身後，暗暗咂咂嘴，心裡有些奇怪。
江沚是沒吃飯麼？倒是用點力呀……唔，不是……
一下子想到了奇奇怪怪的事情，少女的臉蛋頓時又變得紅撲撲的了。
胡思亂想間又和江沚落下兩步遠，徐菁趕緊噠噠噠小跑跟上去。結果江沚一個忽然刹車，她便又雙叒叕貼在江沚身上了……
唔，江沚的身上也是軟軟的像棉花一樣唉？
“對，對不起……”
“哦，沒關係的！”
江沚一邊喝奶茶，一邊把手中的另一杯飲料遞給徐菁，“喏，你的。”
“謝，謝謝。”
徐菁有些受寵若驚地接過，有些驚訝地看看江沚，“是熱的？”
“對呀，熱橙汁。今早氣溫稍有點低，喝點熱飲暖暖胃。”
“謝謝呀~”
徐菁使勁吸溜了一大口，露出了帶酒窩的微笑。熱飲下肚，腸胃是暖暖的，心也是暖暖的。
好喝~來自喜歡的男孩子的味道~
“對啦江沚！”走到考場跟前，徐菁這才像想起了什麼似的，趕緊揪揪江沚的衣服，“咱們好像不在一棟樓呀，距離鎖定……要怎麼辦呀？”
“哈？你傻掉了嗎？距離鎖定早就解除了啊。”
“唉？”
少女的眼睛由於不可思議瞪得大大的。
她這才發現，身上早就沒有距離鎖定的那種“束縛感”了。
輕飄飄的，卻像遛狗的時候丟了狗繩一般，心裡有點空。
江沚看她疑惑的樣子，微微一笑，“你忘了嗎？是在我們去年分手的時候解除的。”
“分，分手？”
“對啊。當時我們不得不假扮男女朋友，鬨了不少笑話呢。”
“我們……”徐菁有些愣神地站在眼裡，嘴裡還叼著印了牙印的吸管。
一幕幕畫麵在腦中閃過，熟悉的，陌生的，如同被打亂的時光膠卷。
“那，那我們現在是什麼關係？”
“當然是好朋友啊。”
江沚毫不遲疑地回答道，思索片刻，又補充道，“嗯，是非常非常好的朋友，好一輩子的那種！”
“……”
少女緩緩低下腦袋，忽然有些失落和沮喪。
心臟就像被什麼東西劃過一樣。
“江沚，那個，我，我……”
少女緊張地閉上眼睛。
瘦小的拳頭史無前例攥緊了，連指甲悄然刺入掌心都渾然不知。
“嗯？又緊張啦？”
江沚關切地拍拍她的肩膀，聲音溫柔：“沒事的，第一門是語文，難度不會很大，平常心就好。”
“不是緊張。”
“不是緊張？”江沚好奇道：“那是什麼？”
“我，我——”
徐菁盯著江沚的眼睛，江沚也盯著她的眼睛。
目光仿佛凝固一般，唯有夏天的風緩緩流過。
江沚眨眨眼，又湊得近了些，“你想對我說什麼話嗎？”
“我……”
徐菁的腦袋徹底壓低，把眼神藏了起來：“考試加油。”
“哈哈，我還以為是什麼呢，原來是加油。”
江沚笑了笑，對她伸出拳頭，“你也加油！咱們像之前那樣碰個拳吧！”
“嗯……”
徐菁伸出自己的拳頭，和他的拳頭碰在了一起。
可是並沒有初次碰拳時的那種激動，也沒有觸碰到他時那種興奮的感覺，仿佛一拳打空了一般。
徐菁收回拳頭，並沒有感到振奮或鼓舞。一種無法調和的遺憾在心中越釀越濃。
必須分開了，考試很快開始。
江沚站在考場所屬的二號樓前，和徐菁揮手道彆。
“考試加油！考完試再見！”
“唔，加油。”徐菁與他揮彆，目送他的背影漸行漸遠。
手臂緩緩垂落。
這時大部分考生已經進了考場，廣場上幾乎已空無一人。
徐菁心不在焉地向考場方向漫步而去。水泥地是灰蒙蒙的，仿佛迷霧一般。
不，她剛剛應該說出來的。
不行，她現在就要去找江沚說！
他是她喜歡的男孩子！
少女猛然甩開肩上的書包，回頭，大踏步衝向二號樓。
猛烈的逆風擾亂了她的發絲，令她寸步難行。空氣仿佛憑空生成屏障一般，將她縛在原地，動彈不得。
少女就這樣眼睜睜看著江沚遠去。
不要走！
不要走好不好？
我喜歡你的呀！
……
不要走！
恍惚間，徐菁彈射般從床上坐了起來。
那種被小刀劃過一般難受的感覺還隱約殘留著。
少女驚恐著環視四周：低低的天花板、擁擠的書桌、安排緊湊的衣櫃……
是自己的臥室。
愣神片刻，徐菁蹬上拖鞋，幾乎是掙紮著從床上擠了下去，甩開臥室房門。
“唉？寶貝？你去哪裡呀？”
“出去一下！”
“外麵冷呀寶貝！先穿上褲——”
徐菁沒有聽到媽媽的勸告，也不顧早上溫度偏涼，直接穿著居家小短褲跑出了飯店。
朝江沚家的方向跑了有一百多米，少女才想起來他昨晚沒回去，又急慌慌地往回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