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娘的,竟然瞧不起老子,老子還瞧不起你們呢!
劉宗敏的父母皆是餓死,因此他對地主老財最是痛恨。在原本曆史上,就是他主持在京師的追贓助餉,麵對達官貴人,那是絕無一絲手軟的。
他一路過來,眼見孔家的田地如此之多,是他這輩子見過最多的,便更是沒了好感的。至於孔聖人不孔聖人的,在他眼裡才是個屁。
孔胤淳卻還不自知,依舊坐在驢身上說道:“我家衍聖公聽聞貴軍路過曲阜,有意勞軍,特命本縣前來麵見將軍,略備薄酒,獻於將軍!”
他說這話時,他身後挑著擔子的仆從便走上前,在劉宗敏麵前放下擔子,然後揭開蓋子之後,露出了裡麵的小酒壇。
劉宗敏一見,頓時驚呆了。這孔家的人來勞軍,竟然就隻是兩壇酒,還是這麼小的壇子?
孔胤淳還在那介紹道:“此乃祭奠孔聖先祖之特供,雖高官顯貴亦難喝到,將軍當珍惜之,切不可大碗以浪費之。”
要是讀書人聽到他的話,說不定會驚喜,喝這酒,那是沾沾孔聖的仙氣,無上的榮光。但是,劉宗敏是誰?他在意這個?
強壓著怒火,劉宗敏立刻不耐煩地問道:“還有呢?”
就這兩個小壇的酒就想打發他,做夢呢!
孔胤淳聽了卻是一愣,回過神來之後馬上說道:“天下讀書人,無論功名多高,皆是羨慕此酒,雖千金不換也。”
言外之意,就是告誡劉宗敏,這可是天下讀書人仰慕的曲阜美酒,你就不要再貪心了。更直白點的暗示,就是曲阜的背後,站著天下讀書人,不管功名高低皆是。
劉宗敏一聽,頓時惱了,當即翻身下馬,一腳一個,把那兩小壇酒都踢翻了,再上前一把揪住孔胤淳,把他從驢上揪了下來,居高臨下俯視孔胤淳,怒喝道:“老子要的是錢糧,在哪?”
孔胤淳哪見過這種粗魯漢子,還對他這麼凶,仿佛要吃了他一樣的,頓時嚇得兩腳打顫,臉色慘白地說道:“將軍要錢糧,有,有,有……”
一聽他這話,劉宗敏便鬆開了他。
結果孔胤淳一個沒站住,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他手忙腳亂地爬起來,也顧不得整理衣裳,連忙離劉宗敏遠了一點,然後才說道:“隻要將軍不進曲阜,我可以替衍聖公答應,給貴軍送上一百石糧食,一萬兩銀子!”
劉宗敏一聽,頓時驚呆了,他這麼要求之下,竟然還給這麼“多”?
回過神來,他頓時哈哈大笑起來。
孔胤淳聽到他這麼笑,以為他是滿意了,當即訕訕而笑。直到此時,他才想起來有辱斯文,連忙整理衣裳。見衣裳被劉宗敏弄臟,還皺了下眉頭。
忽然,他眼角瞅到有什麼東西飛過來,正要躲避之時,卻見臉部一疼,整個人都飛了出去。
他的兩個仆人看到這個賊將突然伸手打了他們的老爺一耳光,打得他們老爺飛出去,頓時震驚到目瞪口呆。
在他們的眼裡,孔家就是天,隻要來曲阜的官,不管是多高,也不管是文武官員,對孔家人可都是非常客氣的。沒想到,他們今日竟然見到了有外人把他們老爺打飛出去了!
“他娘的,竟然打發叫花子!”劉宗敏一聲怒罵,又跨步上前,準備再打。
現在的他,眼界不知道高了多少,一百石糧食,一萬兩銀子,這算個雞毛,竟然還想打發他,不對,是打發他們整個大順軍,這不出手教訓,他都覺得對不起李自成,會被其他兄弟嘲笑了!
孔胤淳身為孔家最核心的幾個人之一,平日裡肯定是養尊處優慣了,細皮嫩肉地哪經得起劉宗敏打,那半邊臉腫得老高,就連牙齒都被打掉了幾顆。
他正疼得要暈卻又沒暈時,見到劉宗敏又向他走去,頓時不知道哪來的力氣,一邊坐在地上極速往後挪,一邊哭喪著臉,還帶著一點口齒不清地說道:“彆打,彆打了,將軍要多少,就給多少可好……”
一聽這話,劉宗敏露出鄙夷一笑,這是不打不識相,就是該打才行!
結果,他正想著呢,就聽孔胤淳在那接著說道:“……翻一倍可夠,再不行,那就翻……翻兩倍?”
劉宗敏一聽,直接都傻眼了,這人是讀書讀傻了還是沒見過世麵,竟然又想打發叫花子?
於是,他啥也不說了,任憑孔胤淳在那喊著,他直接上前,劈裡啪啦地一頓打。
虧了他是留著手,知道不能打死人,是收著手的。
打了一頓之後,他算是解氣了,才收了手,看著卷縮成一團的豬頭,冷聲喝道:“回去告訴你們那個什麼公,曲阜的財物,老子自領兵去取,敢要有私藏財物的,老子也把他給揍成豬頭!”
此時的孔胤淳壓根就說不出話來,陷入半昏迷的狀態。還是他的兩個仆人,膽戰心驚地上前,把孔胤淳抬到驢背上,然後一個牽著驢,一個扶著孔胤淳,就怕他掉下來,趕緊逃一般跑了。
看著這一幕,劉宗敏當即哈哈大笑起來。似乎這段時間來的鬱悶心情,都一下暢快了起來。
他的親衛見了,不由得提醒道:“侯爺,那人是曲阜縣令,打成這樣會不會被殿下怪罪?”
劉宗敏聽了,壓根沒看他,隻是看著遠處逃跑的身影,冷聲喝道:“老子打的就是他們,他娘的,這些東西給他們講道理是不會聽的,隻認拳頭!”
說到這裡,他當即大聲傳令道:“來啊,告訴兄弟們,拉開架勢,大張旗鼓地走起來,老子要嚇死這些地主老財!”
末了,他還補上一句:“他娘的,竟然敢打發叫花子,老子讓他摳門!”
其實,劉宗敏是有點誤會孔胤淳了。
曲阜孔家,確實田地無數,但是,孔家繁衍的子孫也是無數,都是要花錢的。
光靠田租的收入,一年到頭也沒多少錢。並且孔家被限製在曲阜,也沒法去外地當官搜刮,又不做買賣,銀子的數量是有限的。根據資料記載,孔家有記載的祭田收入是一年八千多兩,當然,這不包括私田。
曲阜孔家是千年世家,曆朝曆代收集到的古玩字畫確實非常多,在盛世和平年代是無價之寶,但是在這亂世就不值錢了。孔家當權的那些人,當然是非常享受,猶如皇帝一般。
不說彆的,就孔府的規模,也就比皇帝居住的紫禁城稍微小一點而已;孔府裡麵的花,如梔子、茉莉、桂花、梅花等都要用鴨蛋做肥料,每年光是為了種花,就要從獨山湖拉來十幾車鴨蛋漚肥。還從濟寧的金魚坑拉來金魚,放在花園裡觀賞。
後世解放的時候,專門成立了委員會來清理孔府裡麵藏著的文物,前後就花了半個多月的時間。更不用說,這隻是孔家留在大陸的部分財物而已。
但是就銀子來說,世襲國公可以利用手中權力巧取豪奪,占了各種商鋪做買賣等等,積累起來的銀子就不是孔家這種“書香門第”能比的了。
孔胤淳報出的錢財數目,至少在他看來,確實是不少了。隻是無奈劉宗敏是見多了錢的,平常在各地追贓助餉都不知道見識過多少銀子,又豈會看上區區幾萬兩銀子!
此時,劉宗敏一聲令下之後,他手下的大順軍軍卒,哪會管孔家是不是讀書人眼中的聖人之後,曲阜是聖地,立刻遵守軍令,拉開了架勢,就追著孔胤淳的身後,大張旗鼓,大搖大擺地衝進了曲阜地界。
一時之間,曲阜這邊的孔家人都嚇得雞飛狗跳,紛紛逃往曲阜縣城,尋衍聖公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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