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臉上已經再無平時那副風淡雲輕的模樣,衣物雖已換新,發絲間卻有幾縷狼狽的披散垂下,此刻俯首跪在地麵上,以頭點地,滿是悲愴之聲。
“臣雖死諫世子暫時退守潞州,但他依然極力要以全軍圍捉那偽帝……六弟九弟十弟等人為護世子安全,受唐軍所困,不得脫身…臣僥幸殺出重圍,但唐軍勢大,卻再難折返營救世子……
數萬兒郎折損,通文館元氣大傷……臣死罪難逃,還請義父賜我一死!”闌span
上首輪椅之上的身影頭發已半數灰白,此刻聽完李嗣源聲情並茂的哀哭聲,才終於手推輪椅從陰影中露出身形來。
正是晉王李克用了。
他麵無表情,粗長劍眉之下的雙眸也毫無感情的望著底下還在不停叩首的李嗣源,沉默不語。
原本穩紮穩打的局麵一朝傾覆,黃河以南再無基業,手下精軍殘損大半,恐怕有生之年都再難南征。
最重要的是,他的親生獨子,折在了南麵。
手下十二個義子,也被李璟捉去了五個。十三太保去其六,真乃荒繆!
心念至此,他的臉色開始愈發陰沉,緊握輪椅扶手的手青筋暴起,對這個言語不知真假的大義子也多有惱怒了起來。闌span
先前他就對李嗣源多有防備,這個大義子不論對何物都心存野心,對他這個義父想必心底也多有不恭,其間的小動作他也早有察覺。他也已經在尋找機會將李嗣源徹底打壓下去自己重掌通文館。
誰知突發如此驚天變故,這晉國保不保得住尚且都不敢下定論,哪裡還來得及對李嗣源下手。
況且現在晉國可謂是人才凋零,真想把他砍了也得等到之後再說了。
軍中大將都被俘獲不少,李克用甚而已經在考慮自己需不需要重新出山,親自上陣領軍。
重重思慮念此,李克用心中的怒氣才勉強平息些許,繼而向著還叩首不止的李嗣源沉聲道:
“事已至此,存勖他們也再難救回來……你身為大哥,此時就不要說這些喪氣的話。晉國現今危機四伏,正是用人之際…你通文館掩的高手也不要掩藏了,能調則調,一切皆以大局為重。”
他的話音落畢,底下悲聲抽泣的李嗣源才勉強抬起頭來,隻見他臉上滿是淚水鼻涕,真真是情深意切至極了。闌span
“兒臣謹記義父之命,待局勢稍定,兒臣定自裁請罪!”
李克用閉上眼睛,揮了揮手,不再多言。
李嗣源渾身顫抖,卻是再一叩首,在狼狽的爬起身來,踉踉蹌蹌的走了出去。
而到殿門之外,他的神情就霎時一變,繼而抬起手腕,以長袖擦麵,最後嘴角微勾,神情自若的離開晉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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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內的李克用神色有些灰敗,兀自撐著輪椅扶手沉默半響,最終才低沉出聲。
“出來吧。”闌span
隨著一道輕笑聲音響起,一道身著紫色貂衣,頭戴雪白貂帽,氣質溫雅大氣,眉眼間也自有風情的女人自陰影處走了出來。
“看來晉王的麾下,也不是上下一心呐……”
此女雖然身著契丹裝束,卻依然有一口流利漢話,言笑間兀自走到殿中一側的長案邊坐下,倒很是隨意。
李克用稍顯厭惡的皺了皺眉,卻隻是沉聲道:“如今中原局勢變換,本王也不怕王後笑話……但也要王後知道,若此時還想摻和進來,恐怕就不好脫身了。”
契丹女子捂嘴一笑,隨即擺了擺手,臉上猶有笑意。
“晉王忘了,我契丹的共主,可還被那李璟囚禁著的呐…”
闌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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