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當日對此僚未曾趕儘殺絕,才讓陛下有今日之險境,實乃臣之遺禍……”
袁天罡卻並不起身,他像是要贖什麼罪似的跪在那裡,雙手環扣行禮,沙啞出聲。
“漠北妖婦堂堂正正戰陣之事不及陛下,卻又賊心不死,膽敢行此無恥卑劣行徑觸犯天威。臣願贖罪,親赴漠北,為陛下蕩平不臣諸逆!”
李璟鬆開手,繼而負於身後。低頭看了一眼胸脯還有些起伏的耶律質舞,稍稍沉吟。
“大帥認為,對草原,該如何治理。”
袁天罡沒有疑惑李璟的思維跳躍,當即不假思索的回應:“對草原蠻夷,當以武力壓服,繼而分化之、拉攏之,最後則打壓之。”
天子微微頷首,轉過身去,來回踱步。
袁天罡所說,是唐朝對周邊政權的固有的措施。
無非就是先打服了,繼而分化強的,拉攏弱的,扶持一個聽話的,實行以夷製夷政策。
若用後世的話來說,頗有種“請客、斬首,收下當狗”的意思。
他的腳步頓住,繼而轉身詢問。
“大帥認為,此法可行多久?開國之初,太宗文韜武略,天朝國力富強,當然能讓萬邦臣服,以大唐為宗。但安史以來,國力凋敝,邊軍殘敗,以至四夷崛起,滋生野心窺伺中原——大帥認為,此法當真為萬全之法?”
袁天罡聞言,先是沉默,繼而在細細思索過後,便開口道:“那便讓大唐有一個萬世太宗。”
李璟險些被嗆住,繼而便明白為何袁天罡那會會急著回藏兵穀了。
他哂然一笑,將袁天罡扶起來。
大帥這次倒沒執意要跪著請罪。
“這些時日,朕常常思索,中原草原,明明隻是一個種地,一個放牧,何以會產生如此大的敵意分歧。”
袁天罡欲言又止,但最終還是未出聲,隻是靜靜聽著。
“直到今日見過她後——”
李璟用手指了指昏迷倒地的耶律質舞,繼續開口:“有一點,是信仰不同。”
袁天罡點頭:“薩滿。”
天子拾起那柄破碎的權杖,仔細上下打量了一番。
“他們,信奉的是所謂的天神——天神冥冥無常,又豈是人力可以通曉?無非是弄權者掌控人心的手段罷了。草原窮苦,部民朝不保夕,連生存都成困難,何談其他?便隻能以此掩蓋殺戮的罪行,借以南下劫掠、濫殺。
而草原上的當權者,便會借此挑動中原草原的仇恨,屢次引兵南下,便會屢次積攢仇恨。”
袁天罡點評道:“蠻夷就是蠻夷,隻有霸道,方能使其對陛下臣服。”
“誠然,兩族不和,但底下食不果腹的部民,真想這樣嗎?”
李璟卻是搖頭,自問自答道:“非也,不論是中原草原,百姓都是渴望和平的,但肚子饑餓,卻容不得他們放下刀劍來和平。”
袁天罡麵具後的眉頭皺了起來。
“對他們,朕要殺一批,救一批。”
李璟目光灼灼,語氣鏗鏘有力。
“朕要讓這大大的疆土上,隻有一個大大的中華民族!”
“朕要讓儒術法治,遍及世界!”
“朕要讓日月所照之地,皆為大唐!凡江河所至之處,皆為唐民!”
袁天罡眉頭瞬間舒展,心情驟然澎湃。也不去管李璟說的什麼治理蠻夷的法子了,此時來回走動,繼而單膝跪地,拱手抱拳。
“如此大業,陛下欲從何處開始!”
在他眼中,李璟此刻簡直就是全身閃著金光。
袁天罡已經看到,一個小太宗,在他的輔佐下冉冉升起。
隻見李璟單臂而出,對著昏迷不醒的耶律質舞一指。
“她不能死。”
“兩族交融之始,朕可作表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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