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帳內布置極其簡樸，中間桌子上攤開一副巨大的地圖，上麵擺滿了用於推演的黑子和白子。帳篷周圍還掛著各個要點區域的詳細地形，一股鐵血氣息撲麵而來。
偏帳一側，一張長案擺放在中央，案前站著一個青衣中年男人，此人留著絡腮胡，身材高壯，麵容堅毅，正是黑徒軍統領，林四方。
見到他的瞬間，林南不由一陣恍惚，仿佛回到了當年自己被虎威將軍林動親自召見的那一刻。
當時他以優異表現被虎威將軍點名招入特殊行動部，虎威將軍對他的評價是八個字，“勇猛精進，可造之材”。
之後他的表現也無愧於這八個字，可惜他跟虎威將軍隻見了這一麵，之後就被派去了許國執行任務，從那之後再也沒有返回帝國。
如今也不知道虎威將軍情況如何，他這一路上了解了一些帝國國內的變化，愕然發現如今的出雲帝國，早已不是八年前那個強盛的帝國，黑徒軍也不再是當年那個黑徒軍了。
不過，此時不是想這些的時候，他將注意力集中到眼前，乾脆利落地行了個軍禮：“士兵林南，向統領報告！”
林四方一直注意著林南的動作表情，見他一瞬間有些恍惚的神色，接著又立即恢複清明，心中多少有些猜到他的心思，不過也隻能暗歎一聲，點頭說道：“不錯，是個好兵！林南，你辛苦了！”
這四個字讓林南渾身一震，接著便是感覺自己鼻頭發酸。
八年來在許國輾轉騰挪，所遭受的危險和苦楚，隻有自己清楚！
林南深吸一口氣，轉換了差點破防的情緒，拱手道：“多謝統領誇獎！都是分內之事，不值得誇耀！”
林四方滿意地點了點頭，指著一旁的一張凳子說道：“你先坐，我知道你現在疲餓交加，應該很需要休息，不過我有幾個很重要的問題需要你親自回答，之後我會安排軍醫給你治療。”
“謝統領賜座！”林南依言坐下，上半身挺得筆直，“統領儘管問，我一定知無不言！”
“第一個問題，許國將有反叛之事，是真是假？”
林四方第一個問題就直指核心，這是他目前無時無刻不在思考的問題。
這個問題的答案將直接關係到他如何行動，甚至關係到大營對於黑徒軍的態度和黑徒軍未來的走向。
之前他自然也聽蘇言說過許國的形勢，不過蘇言畢竟是個文官，看到的事情和思考的方式和他們這些軍人有很大區彆。
而且，說句不太光明的話，在林四方心中，說到底林南才是自己人，畢竟林南姓林。
林南也沒有讓他失望，聽到這個問題，毫不猶豫地猛然點頭：“消息屬實。反叛的力量來自許國皇帝的第七子慶王，這位慶王已經串聯了許國境內大小州府十幾個大家族的力量，一旦發動，聲勢不容小覷。”
說著，林南又詳細敘述了這個消息的各種來源，以及從另外渠道獲得的各州府動向，彼此印證。
林四方邊聽邊緩緩點頭，林南所說的判斷都是基於具體事實，從這一點來說，林四方傾向於讚同他的分析。
“好！第二個問題，以你在許國境內的消息渠道來分析，蘇言大人是否已經暴露，或者……？”
林四方緩緩問出第二個問題，而這個問題更是誅心！
如果說第一個問題還隻是針對許國這個敵國來詢問關鍵走向，那麼第二個問題則是對於蘇言的赤裸裸懷疑！
林南自然知道蘇言是誰，實際上當年蘇言離開出雲帝國之後，第一個尋找到的黑徒軍士兵就是林南。
這個問題讓林南有些意外，眉頭忍不住皺了皺，沒有第一時間回答，而是以微微不滿的眼神看向林四方。
林四方麵色不變，聲音平靜道：“我要為黑徒軍和帝國負責，你也一樣。不要感情用事，一切從客觀事實出發，這是黑徒軍行動的基本綱領！這還需要我來提醒你嗎？”
林南心中一驚，意識到是自己格局小了，連忙低頭道歉道：“對不起，統領，是我一時想岔了。不過蘇大人一心為帝國，在許國八年隱姓埋名，最後成功穿越雪山回到帝國，我認為他的忠心不應該受到懷疑！”
他急促地說完，見林四方表情依舊沒什麼變化，不由繼續補充說道：“以蘇大人的性格，如果他知道自己已經暴露了，那麼他必然會選擇自儘，您根本不會看到他這個人！”
他說這句話是有理由的，要知道當年蘇言被無數殺手追殺，對方甚至在江湖上開出了懸賞，目的就是逼迫蘇言將太子交出。
然而蘇言寧可冒著生死的危險，上門找黑徒軍尋求幫助，為的就是將太子拉扯成人，不惜潛入敵國境內，每日麵臨被暗殺或者抓捕的風險，甘之如飴。
自己的苦楚在蘇大人的對比下，其實根本談不上是苦難！
畢竟自己即便是在敵國，手下依舊有數十個忠心的士兵可用，吃喝生活從未受過太大委屈。
可是蘇言大人不但要隱姓埋名將太子拉扯大，還要時刻注意自己不能引起那些自己國家派出的探子的注意。
這樣的生活如果讓林南來，無論如何也撐不下這八年！
“出雲是出雲氏的出雲，我是出雲氏的臣民！這是天地之理，如何能夠改變？”
他依舊記得當時蘇言大人說這句話時候的表情，他根本不相信這樣的人會在暴露後選擇苟且偷生。
如果他要舒適的生活，他隨時可以做到，隻需要將太子交出去就行了。
“好，我信你。”林四方點點頭，接著展顏一笑，如釋重負：“其實我也是多此一舉，我當然也相信蘇大人是乾淨的，否則黑徒就完了，帝國也完了。”
蘇南微微點頭讚同，不過他心中卻是忽然被這句話微微一震。
萬一……
不，沒有萬一。
他阻止自己深想下去，轉而仔細聽著統領接下來的問題。
“最後一個問題，虎威將軍當年是否已經跟你們一起前往許國？他現在人在哪裡？”
這個問題讓林南再也坐不住，他猛然站起身來，激動地問道：“什麼？虎威將軍不在國內嗎？他當年明確說過，這次敵國行動他因為有更重要的任務，無法參與，因此隻能拜托我們……”
聽到林南的回答，林四方一顆心不由得猛然向下沉。
虎威將軍……居然也沒有前往許國！
那麼他究竟去了何處？是生是死？
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居然讓帝國最優秀的將軍從此人間蒸發，再無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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