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咚!咚!”
距離第一遍聚將鼓剛剛百息,第二遍接著響起。
伴隨著急促的第二遍鼓聲,整個禁苑之中,所有的新兵什長老班長,所有的低級、中級軍官,以及所有參與過北征軍的老卒似乎都遭遇了雷擊一般。
“連長,這……”
一名書卷氣很濃的年輕的連指導員在第二遍鼓聲的一瞬間看向了他身邊年過四旬的連長。
沒有等年輕的指導員說完,殺氣十足,表情嚴肅的連長點了點頭。
“沒錯,出事情了,如果我猜的沒錯,我們長纓軍很可能又要出征了!”
年輕的指導員默然地點了點頭,沒有再繼續說下去,不過乾練的連長顯然看出了年輕指導員的狀態。
“怎麼,緊張了?”
“啊,連長……”
連長表現出的是善意的關懷,臉色帶得也是笑容,隻不過,這笑容和關心在經過他臉上那一道長長的刀疤的加持之下,顯得有些猙獰,使得善意和關懷的笑容打了不小的折扣。
“連長,還好,緊張說沒有是假的,畢竟這是我第一次……不過,主要是我沒想到會這麼早就要出征,連裡有半數都是新兵……,我隻是有點……”
連長並沒有多說什麼,隻是用同樣布滿了老繭和傷口的手重重地拍了拍指導員的肩膀。
“放在三年之前,如果你這樣,老子會看不起你的,但是現在,放心吧,小李,你沒問題的!”
年輕的指導員有些驚訝地看向了麵前這個看起來凶神惡煞,但是實際上愛兵如子的糙漢子。
“我以前很看不起你們這些從韓長史的黃埔培訓班出來的小娃娃,但是……”
連長突然就停住了,年輕的指導員發現連長的眼眶有些微微泛紅。
“我隻能說你們黃埔出來的都是好樣的,能讀書,能寫字,懂兵法,明大意,更重要的是一個怕死的都沒有。”
“連長……”
連長的大手再次重重地拍在了年輕指導員的肩膀上。
“好好乾吧!出征之前,如果時間來得及,儘可能幫所有的新兵寫封家書吧,如果殉國了,也算留下遺言了。”
這時候,年輕的指導員想起了老連長的出身、故事以及老連長臉上刀疤的來源。
老連長叫做蘆孝兵,河東人士,邊軍出身,後來成為了長纓軍之前大唐實際上中央軍神策軍的一名旅帥。
然後參與了圍攻興慶宮的叛亂。
在興慶宮的南廣場之上,在太上皇李誦的誓言中,蘆孝兵幡然醒悟,後來成為了和偵察兵的老大李二牛一樣的長纓軍第一批新兵什長。
長纓軍第一次出征涇州,他和如今郭戎之後最有可能接掌長纓軍的中郎將蒙乾一樣,是長纓軍戰兵一營的團校尉。
涇原之戰第一戰,蘆孝兵認為他手下第一個看起來文質彬彬、書生意氣總是不停地鼓勵所有人的指導員會被嚇得尿褲子。
事實上,蘆孝兵猜對了,當時那個指導員不僅嚇尿了,甚至屎尿齊流,然後就是這樣一個看來的已經被嚇破膽的家夥卻硬硬的梗著脖子站在了第一線,一步未退。
彼時的郭戎發布命令之後,年輕的指導員卻比行伍多年的蘆孝兵還要瘋狂,在郭戎命令下達之後,第一個發動了反衝鋒的白刃戰。
看到了當時年輕指導員的表現,蘆孝兵知道自己錯了,他準備在戰後好好地向自己這位年輕的搭檔道歉,認錯,然而……
當夜幕降臨,再次找到自己指導員的時候,盔甲幾乎徹底殘破的指導員已經奄奄一息地躺在了蘆孝兵的懷裡。
最後的一瞬間,年輕的指導員睜開眼睛看到了蘆孝兵,帶著笑容給了蘆孝兵一個六的手勢。
蘆孝兵知道指導員的意思,斬首六級!
然後,蘆孝兵看到指導員的喉嚨在蠕動,然後蘆孝兵將耳朵湊了上去,然後他聽到這指導員的最後一句話。
“耶耶,沒給長纓軍丟人吧……”
蘆孝兵放聲咆哮,但是,年輕的指導員早就閉上了眼睛。
然後是在涇州,從後方補充的兵員抵達,同時也將新一批指導員補充了上來,然後蘆孝兵果斷出手,搶到了一個看起來就人高馬大,武藝精湛,看起來就充滿了熱血,充滿了激情指導員。
事實上和蘆孝兵的判斷差不多,還沒來得及跟這位李姓的指導員說過幾次話,抵達戰場的第二天,第二位指導員再次帶隊衝在了反衝鋒的第一線。
在短短三天的時間裡,在涇州城下那座迷宮一樣的營寨中斬首十三級。
然而,戰場刀劍無眼,這第二位始終身先士卒、死戰不退的副手,在吐蕃人瘋狂的進攻中殉國。
震撼、驚訝、佩服……無數的情緒之後,蘆孝兵從郭戎的手中要走了補充的人員中,最後一個沒人要的小家夥。
這個小家夥沒有被人搶走的原因隻有一個,太小了,年齡甚至還不到十八歲,就連身體還沒有長成,在高大魁梧的蘆孝兵麵前更是如同小娃娃一般。
而且也不是每個人都如同蘆孝兵戰死了兩位副手。
因為年輕,或許是羞澀,這個小家夥不像第一個那麼活潑,但是沉穩的性格和乾練的作風更受蘆孝兵的喜愛。
然而第一次見麵,這個小家夥說他有個理想,就是把他們的團建設成為長纓軍第一,大唐第一。
說出這個理想的時候,蘆孝兵從這個小家夥的眼中看到的,是隱藏在平靜目光背後的那份無法壓製的瘋狂和熱血。
蘆孝兵敢打賭,這個看起來文質彬彬,進退有度,沉穩大氣的小指導員在本質上和他的兩位前輩沒什麼區彆。
為了保住自己的第三位助手,早就認清楚這些家夥本質的蘆孝兵,無奈的下令兩名警衛時時刻刻跟著指導員,目的隻有一個,禁止指導員帶隊衝鋒。
蘆孝兵的禁令是有用的,正是在兩名人高馬大的衛兵的保護之下,沒有得到衝鋒機會的小家夥活到了最後一天。
然而,就在勝利即將到來的時候,發現了問題所在的穆圖孤注一擲,在涇州城最後的血戰中,最危急的時刻,兩名衛兵終於沒法再繼續保護小家夥。
然而就是在這最後的一戰中,最危險的一刻,那個小家夥硬生生用身體撞開了蘆孝兵。
蘆孝兵的臉上從此多了一道可怕的刀疤,但是當他睜開眼睛的時候,看到的是被整整六根長矛刺穿,身體的血都要徹底流乾了的小家夥。
從此之後,長纓軍幾經輾轉,幾經改變,雖然戰功和功勳足夠他至少成為中郎將級彆的團長,但是蘆孝兵從來沒有再離開自己的這個隊伍。
現在蘆孝兵是北衙四軍所屬、長纓軍、步戰一團、一營一連的連長,也是全禁軍為一個一個掛著校尉銜的連長。
“咚!咚!咚!咚!咚!”
隨著第三遍鼓聲響起,北衙禁軍的大本營中,北衙四軍所屬的所有部屬似乎都恢複了正常。
看著自家老連長信任的目光,年輕的指導員最終點了點頭,寫家信當然是屬於連指導員的範圍。
“好的,連長放心吧,保證完成任務!”
長纓軍的節帳之中,大營之中的幾位將軍、步戰團的中郎將級彆的團長,特種營和輔兵營郎將級彆的營長,李誦選定的南衙十二衛的統帥,再加上劉禹錫所帶領的幾名後勤主管,整個大唐中央級的所有高層聚齊。
此刻,一路狂奔之後,正在節帳內氣喘籲籲的眾人發現,一副相對完整的遼東、遼西地圖剛剛被掛在了中間。
看到地圖的一瞬間,氣喘籲籲的眾人就知道了這一次的目標所在。
“諸位,我們等待了數日的消息已經到了,遼東的情況已經清楚了,遼東的局麵已經徹底糜爛,現在已經由不得我們再等下去了,現在我需要知道各部現在的具體情況,然後決定何時出兵,現在從長纓軍開始!羅中文!”
“是!”
“長纓軍人員已經達到了標準變成的九成五,除卻少部分醫療兵尚在培訓,步戰一團、二團已經完成磨合,步戰三團,騎兵團,還沒有完全……”
“天策軍,人員……”
“羽林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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