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李純的角度不僅僅是戰場和消耗的考慮,更涉及了政治上的考量和博弈。
在李純看來,膠東之戰、汴州之戰、鎮州之戰、薊縣之戰,平推之下,收複河北,已經充分的展示了大唐的實力,展示了大唐的強硬。
現在通過懷柔的方式接受安宗昱的投降,既能節省大量的錢糧、兵馬,又能展現自己的胸懷寬廣,更重要的是可以最短的時間收複平州,讓自己迅速班師回朝。
為了爭取安宗昱儘快歸順,好讓自己親征之旅完美收官,李純不僅答應了安宗昱提出的要求,還額外給安宗昱開出了足夠優厚的條件。
不僅不予追責,還允許保留財富,允許擁有百人以下的私兵,順利完成之後更是會以投誠之功授縣侯之爵。
縣侯,在大唐並不是最頂級的爵位,但也是食邑千戶,從三品的真正勳貴,貨真價實的侯爵。
這可是封侯啊!
這可是李廣追求了一輩子都沒有機會得到的。
而安宗昱不需要征戰,不需要殺敵,他所需要做到的僅僅是投降而已,然而現在……
十幾息之後,郭戎再次拿起了手中的軍報,掃視完畢之後,郭戎閉上了眼睛,腦海中浮現出了一副遼東、遼西的地圖。
幾十息之後,當郭戎睜開眼睛的時候,緊皺的眉頭已經舒展開來,臉上嚴肅的神情也已經徹底消退。
“中文,去準備一下吧,也許我們很快就要出征了。”
雖然知道如今遼西的局勢有了變化,但是突然間聽到郭戎說起出征,羅中文依舊頗為驚訝。
以羅中文對郭戎的了解,以及兩人這些年的配合,羅中文知道,郭戎說出的這個出征,大概率就是真的要出征了。
“大將軍,原定的計劃不是說要等到開春之後麼,雖然安宗昱和第五輪勾結在一起反攻平州確實有點麻煩,但是也不至於影響全局,現在就要出擊,是不是有些操之過急啊。”
然而,郭戎卻搖了搖頭。
“田季安投降、劉總身死、王承宗自戕,哪怕傻子都知道整個河北已經徹底變天了,叛亂是死路一條的共識,再加上陛下開出的優厚條件,這才有了河北各個州郡主動投誠,整個河北迅速平定。”
“現在,整個河北道隻有安宗昱仗著手中有五萬盧龍精銳,再加上遼西偏遠,冬季嚴寒負隅頑抗。”
“如果他隻是負隅頑抗也就算了,最多算是河北叛亂的餘孽,我們也可以不著急收拾他,甚至可以慢慢談下去,哪怕我再向陛下請旨,讓渡他有些權益也無妨,但是他現在跟第五輪勾結在一起就不一樣了。”
聽著郭戎的話語,羅中文也是不住的點頭,還同時附和道。
“是啊,隻要和平的帶領五萬兵馬投誠,不僅不予追責,允許保留財富,更是會以投誠之功授縣侯之爵,陛下批準的條件已經夠優厚了,這狼子野心的東西,應該被千刀萬剮!”
“是啊,陛下允許的條件已經夠優厚了,結果安宗昱這個混賬東西不投降也就罷了,現在竟然跟第五輪勾結在了一起,有了第五輪做靠山之後,趁著我們大軍沒有抵達的機會開始反攻平州了,這就是取死之道了,更重要的是……”
郭戎眯起了眼睛。
“如今有太多人在觀望,他們想知道拒絕懷柔之後,會等到什麼,既然他們想看,那就隻能滿足他們了,陛下可以有失誤,但是必須讓所有人知道,這一切的代價不是他們能承受的起的,這樣,中文。”
“大將軍!”
“你先去準備一下遼西、遼東所有的資料,另外讓參謀們研究一下,在二月出擊平州、營州、安東的可能性,稍後我會和陛下商討一下,如果可行等儀式完成之後,商議一下。”
“是!”
羅中文領命之後,從城樓上離去。
在聽到郭戎最後的幾句話之後,尤其是羅中文的離去,在身後這一圈長纓軍、天策軍、左武衛等禁軍,朔方軍、振武軍等邊軍,天雄軍宣武)、魯北軍等地方軍軍將中掀起了一輪小的高潮。
很簡單,軍人嘛,所求不過是武勳而已,而武勳的獲得方式隻有一種,那就是戰場。
從中原到膠東,從膠東回中原,從中原再到河北,今天在場的都是在平定河北、膠東叛亂中立下戰功的功臣們。
但是,戰功這東西難道還有人嫌多不成!
更重要的是,如今河北叛亂已經被平定,內亂消弭之後,如今的大唐已經隱隱有了貞觀時代的感覺。
至於貞觀時代,那就是大唐境內一片歌舞升平,軍人、行伍想要博取軍功,隻能去域外之地。
而事實上,就連對外用兵的機會都不算太多,為了那為數不多對外出征的機會啊,貞觀朝的大將軍們一個個是搶破了頭。
而如今,對遼西、遼東擁兵也將成為最後一次機會。
以遼東、遼西的位置,氣候,注定不會在出現平定河北這樣百萬大軍的規模,在場的將帥中,注定有人可以參加,有人不能參加。
而郭戎並沒有在意,畢竟郭戎和羅中文討論的聲音一直就不算太小,跟在他們身邊不少人本就可以聽到,郭戎本來也就沒有隱瞞這件事的打算。
事實上,在郭戎看來,讓將軍們提前做好準備不是什麼壞事。
然後邁步上前,走到了還處於陶醉狀態的李純的身後,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沒有主動打破李純那種狀態,而是選擇了靜靜的等待。
整整一刻鐘之後,當李純終於從那種亢奮的狀態退出,郭戎一步跟了上去。
“陛下,遼西方向有軍報傳來了。”
“哦,什麼情況?”
“陛下,安宗昱拒絕了陛下的招撫。”
“這個亂臣賊子!”
“陛下,安宗昱不僅拒絕了陛下的招撫,還和代替李師道霍亂遼東的第五輪勾結在了一起,已經從營州出發,開始進攻平州。”
一邊說著,郭戎伸手將承載軍報的紙張遞向了李純。
對於李純可能的反應,郭戎充滿了期待。
這位年輕的皇帝,可是剛剛通過禦駕親征收複了割據了幾十年的河北,實現了幾代君王沒有完成的任務,片刻之前,還在接受整個薊縣內外軍民的朝拜。
郭戎敢打賭,這一刻,李純絕對還沒有從那種亢奮的狀態中恢複平靜。
在這種激動、亢奮、豪情萬丈的情緒下,驟然聽到這樣的消息,整個人不蹦起來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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