繈褓裡的小小娃兒,睡得正香。
秦想想有些訝然:“徐媽媽,這是……”
徐媽媽眼睛忽地就紅了:“大娘子,原諒老奴不請自來。老奴這實在也是走投無路了……”她說著,便要給秦想想跪下。
徐媽媽雖是秦想想的乳母,可這麼些年她儘心儘力地照顧著秦想想,二人相依為命,秦想想早就視她為親人。
秦想想趕緊扶著她:“徐媽媽有事隻管開口!”
徐媽媽聞言,老淚縱橫:“大娘子,都說家醜不可外揚……老奴今兒,是老臉都沒處擱了……老奴那不爭氣的兒子,鎮日吃酒,吃得醉醺醺的,回來就打妻子。老奴那可憐的兒媳,生生被打跑了呀。”
這還是秦想想頭一回聽徐媽媽說家裡的事。她沒想到她的乳兄,竟是這樣混不吝的。
徐媽媽又抹了一下淚:“他吃酒也便算了,還好賭,這不,家中那兩間破房,也被他典賣了……”
王婆子在一旁聽得唏噓不已,同時暗暗感歎自己,幸好當年腦子清醒,並沒有嫁人生子。要不最後落得像徐媽媽這樣的下場,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他典賣了房子,便不知跑哪裡去了。若不是還有這小小子,老奴就跳河了……”
像是感應到徐媽媽的傷心,繈褓裡睡得正香的小小子忽地眉頭一皺,哇哇大哭起來。
小小子一哭,徐媽媽也顧不上哭了,紅袖從灶房衝出來:“徐媽媽,米湯熬好了!”
這是,餓了?
秦想想沒見過這麼小的孩子,也幫不上忙,隻看著方才還哭得稀裡嘩啦的徐媽媽擦乾淚水,小心翼翼地吹涼米湯,一勺一勺地喂進小小子的嘴裡。
不光是徐媽媽,腳店裡除了不能動的,除了海叔和馬叔,所有的女人都圍著小小子。
範香兒最是歡喜:“阿娘,他好小啊!”
範太太眼睛有些紅:“香兒,你剛出生的時候,也像吉哥兒這般小呢。”
徐媽媽和吉哥兒,當然是要收留下來的。
秦想想又將自己的房間讓了出來,讓徐媽媽住著,好照顧吉哥兒。
一番忙亂後,大夥都困極歇下,秦想想梳洗時,紅袖敲響她的房門:“大娘子。”
紅袖在小杌子上坐下,看著秦想想:“大娘子,您可還好?”
秦想想摸摸自己的臉,她表現得有這麼明顯嗎?
她漾起笑臉:“為何這般問?”
紅袖美麗的眸子凝視著她:“大娘子,您可是有事。”
“我能有什麼事,若說有的話,便是想這該如何養活這腳店裡這麼多人。”秦想想故意歎了一聲,“作為東家,可真是不容易。”
紅袖蹙起好看的柳眉:“大娘子,您的事便是奴婢的事,可不能瞞著奴婢……”
秦想想佯裝生氣:“我這次幫穆世子,得了不少錢,我正想著該存哪個錢莊呢,這也不能瞞著你?”
如此拙劣的借口,自然是瞞不過紅袖。
紅袖仍舊蹙著眉,看著秦想想。
“好了,不瞞你。昨晚我做了個夢,我娘親給我托夢,說是我替她供奉在寶相寺的長明燈燈油被老鼠偷吃了,我明日須得到寶相寺去替她添燈油。”
見紅袖仍是一副不相信的神情,秦想想舉手:“我發誓,我明兒是真的要到寶相寺去。對了,若是紅袖姐姐方便的話,替我準備些供品可好?”
紅袖這才將信將疑的離開了。
秦想想將門關好,躺在狹窄的床上,腦子裡隻想著,明兒她一定要全身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