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可是說……誅殺詭異生靈?”
楚夜寒倒是很快領悟了,他早先就猜師父這些年所作所為有苦衷,這幾個月接連得到印證,心中自然也有想過師父為什麼要做這些。
如果是玄天宗曆代傳承下來的特殊使命,那便可以理解了。
divcass=”ntentadv”蘇臨點了點頭,“為師這輩子奔波,都是為了還我海風國一個安寧,除去那些藏在暗處的隱患,但為師一人之力始終有限,莫看為師這些日子誅殺了不少詭異生靈,但那恐怕隻是冰山一角。”
他歎了口氣,“如今為師揭露了詭異生靈的存在,也不知是對是錯,恐怕天下將亂,而那些詭異生靈們在這種局勢下,也能會有大動作。”
“師父是怕他們狗急跳牆?做出屠殺民眾的事來?”
楚夜寒思索道。
“雖然有些話不該說,但他們若隻是跳出來屠殺民眾,那倒還算好處理。”
蘇臨麵色憂愁,“怕就怕他們潛伏在海風國數千年,籌備了什麼大計劃,如今要執行了。”
他這麼說完全是根據主線任務的暗示推斷的,也未必就是自己揭露詭異生靈的鍋,詭異生靈的計劃,原本可能就要完成了。
否則自己也不會以救世仙人的身份選到玄天宗宗主。
“那些生靈,必須全部誅殺。”
阿鬆拿起小本本,上麵寫道。
蘇臨看向阿鬆,“阿鬆想起什麼來了嗎?”
他這些日子當然也詢問過阿鬆關於詭異生靈的事,這可是第五代祖師親手創造的第一代法寶生命,在中州是有過見識的。
若是阿鬆跟過五代祖師,或許會知道和詭異生靈有關的真相,可上次阿鬆說它不記得。
阿鬆‘看’了眼葉音凝,寫道:“凝凝給我畫了圖,我看過後才想起來了一些事,那些生物是域外天魔。”
“域外天魔?”
蘇臨咀嚼著這個新詞彙,不知是不是偶然,這個名字總讓他聯想到天魔道。
“我隻記得,有人跟我提起過這種生靈的叫法……”
阿鬆寫道這裡,忽然很痛苦一般的躺在地上打滾兒,過了一會兒才停下。
它爬起來,儘管沒有眼睛口鼻,但也能讓人感受出它身上散發的情緒,它好像很憤怒,又有些害怕。
“阿鬆忘了,阿鬆不該忘的……”
阿鬆在小本本上寫道,隨後便不再寫字了。
蘇臨見阿鬆狀態不好,也不繼續追問,帶領眾人出發,時間還有,他可以日後再跟阿鬆交流。
…………
皇城內,朝堂前,一位枯瘦的老僧靜立在台階下。
一名老太監麵帶笑意的字長階上走下,來到老僧麵前,“大師還請回吧,陛下日理萬機,前些日子練功出了岔子,如今還在靜養,暫不見客。”
“阿彌陀佛。”
悟明大師雙手合十,“老衲來此,隻為見陛下一麵,問些事情,並不會耽擱太久,若陛下身體不適,老衲更要去榻前問候。”
葉飛花麵帶笑意,眼中也是笑意,卻讓人感覺莫名的不舒服。
他開口道:“陛下的起居都有老奴照顧,咱家還能說上幾句話,大師若有急事,不妨跟老奴說說看?”
“葉公公,此事乾係重大,老衲唯有見到陛下才可說。”
悟明大師語氣溫和,態度卻很強硬。
他來皇城,一是要解心中疑惑,二是要討個說法。
五千年來,天海寺和皇家關係一直都很親密,曾經還有三位王爺,以及一位皇帝出家入了他們天海寺。
對於皇家的一些隱秘要求,天海寺幾乎無所不應,其中也包括一些出家人不該做的事。
五千年,對於海風國來說是一個漫長的曆程,悟明大師自己也不過才活了三百歲,他不敢說清楚天海寺的曆史,更不敢說清楚皇家的秘莘。
但這輩子活了這麼久,他心中一直有個疙瘩,那便是天魔道。
天下修士皆認為天海寺乃是正道魁首,山門日日香火不斷,在江湖上人人聽到天海寺的名頭,都要豎個大拇指。
也正因為如此,之前那蘇臨擊殺了他的弟子慧心,才會被天下人征討,魔頭的名聲那時候算是基本做實了。
可被稱為正道大派之首的天海寺,這些年真的儘到了他們該儘的責任嗎?
悟明大師認為沒有,因為海風國內的第一大邪派猖獗,不管是散修還是民眾都廣受其害。
他們天海寺做了什麼?他們什麼也沒做,見到天魔道的高層長老,諸如黑老魔,甚至可能還要打個招呼。
世間懼怕天魔道的人千千萬,各大宗門或許也都對其十分忌憚,但他天海寺不在其列。
或者說,他悟明不在其列。
即便如此,他也還是什麼都沒做。
不因彆的,隻因為和皇室的約定,因為陛下的一紙書文,那條隱秘的協定,讓他作為天海寺的方丈不得不約束寺內弟子,儘量不和天魔道發生衝突。
讓他看著天魔道在海風國內為非作歹,不得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天海寺祖訓,皇室對天海寺有大恩,天海寺應當儘量輔佐葉家人統治海風國。
事實上,曆史中葉家出了不少明君,所以才能讓海風國從一個邊陲的荒蕪‘島嶼’變成如今人口超過十億的大國。
這其中也與天海寺的輔佐脫不開關係,曆代方丈兼濟天下,濟世利民,功德不知幾何。
可直到悟明大師成為方丈,努力修行,站穩腳跟,帶領天海寺走向繁榮後,他自認可以對天魔道動手時,皇室的密令來了。
他不知曆代的方丈有沒有接到過這樣的密令,但隨密令一起送來的還有一顆舍利子,那是天海寺初代方丈圓寂後留下的二十二枚舍利子中的一顆。
那是一種強有力的信物,當年給了皇家三顆,當天海寺收到信物時,必須無條件的幫皇室做一件事。
悟明大師收到的要求便是,他在任期間,不得對天魔道動手。
他成為方丈那年二百四十歲,已經是極為高齡的老僧了,而當時的永晟皇帝也隻是剛過百歲,論修為,必然也不如自己,但他還是因為信物妥協了。
因為天海寺祖訓在那裡,他不能不忠不孝不義。
他點頭了,保住了忠、守住了孝、攥住了義,卻丟掉了仁。
他是曆代天海寺方丈中,成為方丈時年紀最大的,也是任職時間最短的。
隻過了二十年,在他二百六十歲的那年,將方丈位置傳給了當時還很年輕的慧心,因為自己還在世,且德高望重,天海寺內無人不服。
他不想再做這天海寺方丈了,因為他感覺自己很虛偽,麵對著香客指導迷津,在各大掌門麵前念著佛號講著慈悲,口中說著降妖除魔卻又裝作看不見天魔道。
修佛修心,他感覺自己沒學會多麼高深的佛法,也沒煉出古井無波的心境。
到頭來他才發現,自己根本不像是個和尚,跟這世間芸芸眾生沒什麼區彆。
不過是個會愧疚會自責,麵對不公和強權內心掙紮又不得不屈服的普通人罷了。
慧心在當上方丈後,聽從自己的教導,發起了一陣浩浩蕩蕩的除魔行動,那一戰誅殺了不少天魔道外圍弟子,還將江湖上的散修邪道清理了一遍。
前幾十年,天海寺聲名大振,慧心的聲名遠揚,就連海風國內的凡人也都知道他的名號。
很快他就成為了天海寺的標誌,世人也漸漸淡忘了自己,隻記得天海寺的方丈是慧心大師。
可慧心後來也變了,皇家又一次下令,並無信物,慧心卻點了頭。
當時他在後山閉關不出,直到幾十年後出關才知道這件事。
失望、不解、憤怒等情緒皆有,可最後看著慧心的屍體,他也隻能想到為自己的徒兒報仇。
在天遺山大會上,他本欲出手斃掉那個殺死自己弟子的魔頭,可蘇臨向他展示了顛覆他世界觀的事。
詭異生靈。
很多迷霧瞬間就散開了。
慧心是他帶上山的,自幼跟隨在他身邊,他悉心教導,一直認為慧心會是個分得清善惡,分得清正邪,心中懂得佛家大愛的孩子。
可慧心最終沒有任何條件便答應了皇家的要求,停止了對天魔道的行動,放任邪魔在海風國境內猖獗。
他在閉關前曾對慧心下過死命令,若是皇家再以信物要挾,慧心便也學他退位,讓新的方丈上位即可。
慧心最終的決定讓他不解,可他在見到詭異生靈後明白了。
與自己相反,慧心是天海寺曆史上最年輕的方丈,他修為淺薄,上位時與四位首座實力相差甚遠,天海寺內僧眾儘管表麵尊敬,可心裡可能還是有些不服的。
隻是自己尚未圓寂,慧心乃是自己的關門弟子,眾人才不得不服。
這孩子太想證明自己了,才受詭異蠱惑,墮入了邪道。
是慧心的錯嗎?或許是。
是自己的錯嗎?或許也是。
可到頭來,悟明大師覺得,是皇室的錯。
他是個假和尚,所以不信什麼苦海無涯回頭是岸,邪魔外道入歧途已深,送他們下地獄便是。
他是個假和尚,所以他放不下,放不下弟子死去的仇恨,放不下自己心中的愧疚,放不下那些死去怨魂的哀嚎聲。
他是個假和尚,所以他拿得起,拿得起自己身上應有的責任,拿得起除去邪魔的勇氣,拿得起直麵詭異的覺悟。
天魔道在蘇臨一戰下覆滅大半,詭異生靈的出現讓迷霧揭開,所以他來了。
他一雙眸子直直的盯著葉飛花,“老衲再說一遍,我要見陛下。”
他要確認,這海風國的主人,統治了此地五千年的葉家族長,當今的陛下……是否被詭異俯身了?
“咱家說的還不夠明白嗎?陛下不見外人。”
葉飛花也提起了靈力,臉上笑容逐漸消失,“悟明大師請回吧。”
“葉飛花!”
悟明大師一聲爆喝,身上佛光顯化,“你這般阻攔我見陛下,可是有什麼心虛!?”
身形枯瘦的老僧背後出現一尊金色大佛,襯的他是那麼的渺小,又是那麼的高大。
“大師,此乃皇宮重地,在此地動武,你可有想過會有什麼下場?”
葉飛花麵無表情的道,“你儘可說來是什麼事,咱家自會為你帶話。”
悟明大師身上佛光普照,一身僧衣在他乾瘦的軀體上顯得很不合身,而且到處都是縫縫補補的補丁,這件僧衣是他成年時師父贈與他的。
師父教導過他,入佛門自然是要好好修佛的,但在修佛前,要先學會怎麼做人。
這件衣服他穿了一輩子,一如師父的教導,縫縫補補,滿是補丁。
可縫補後,這衣服,他還是穿上了。
麵對葉飛花的問話,悟明大師嚴肅的開口,“悟明來此,不為他事,隻為解個疑惑,求個公道!”
他身上的靈力激蕩,佛光浩渺,盯著葉飛花的眸子觀察對方的神情,“讓開!”
葉飛花抬手,“看來大師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了,我東廠的子弟皆已就位,你我修為仿佛,當真要闖這皇宮?”
悟明大師一言不發,他自知已無幾年壽數,若是不能搞清楚皇宮內的問題,他死都不算圓寂!
“嗬,動手。”
葉飛花冷笑一聲,揮手間,在他拖延時到來的大內高手和東廠高手全都祭出弓弩法寶,一時間萬箭齊發,道術齊飛,射向悟明大師。
轟——
諸多法器和道法落在悟明大師所在之處,葉飛花則是輕盈的倒飛,落在了台階的上層。
他麵帶笑意,“咱家知你所想,明你所憂,懂你所慮;如此,可死個明白?”
他看了眼那處天坑中的滾滾煙塵,準備轉身離開。
皇家統領海風國,自然不能隻靠皇帝的實力,既然是國家,當然是有軍隊的。
其中東廠高手組成的羽殺軍便是第一強軍,由一千名築基期巔峰級以上修士構成,以軍陣催動法寶和道術進行攻擊,莫說是金丹期巔峰,便是那半步元嬰的右護法硬接這一擊也要死。
“葉——飛——花!”
可就在葉飛花剛邁了半步時,他聽到背後傳來熟悉的聲音。
浩蕩的音波震散了漫天煙塵,天空烏雲散去,金光普照整個皇宮。
一尊巨大的金佛法相盤自深坑中生氣,悟明大師站在那裡,枯瘦的身軀仿佛有無窮的力量。
他身上僧袍有幾處破洞,露出他如老樹皮般的皮膚,而那皮膚泛著淡金色的光澤,竟然沒有絲毫傷勢。
更多的攻擊,則是被他身上撐開的巨佛法相給崩開了。
“你怎會!?”
葉飛花驚疑不定的道,原本他以為悟明大師是沒反應過來才托大硬接了羽殺軍的一波全力攻殺,但此時站在那裡的悟明分毫未損。
在他的感知中,悟明大師根本不像是一個金丹期巔峰的修士,悟明大師的氣息瘋狂暴漲,簡直都堪比初入元嬰期的修士了。
可他萬分肯定,悟明大師絕不是元嬰期修士,的的確確還是金丹期。
“詭異妖魔,受死!”
悟明大師爆喝一聲,隨後如推土機一般的超前衝去,殺向葉飛花。
他此時如何還不明白,葉飛花根本就是個被詭異俯身的人!
而葉飛花這般推脫,還能是在為誰打掩護?那所謂在深宮中養病的皇帝陛下,恐怕早就是詭異俯身者了。
“悟明,你當真以為能強闖皇宮嗎!?”
葉飛花指揮羽殺軍攔路,冷聲道,“在此處開殺戒,天海寺明日便除名。”
悟明大師沒有回話,回應葉飛花的隻有那漫天橫空的屍體,金尊大佛橫衝直撞,一掌拍向葉飛花,將其擊飛,撞碎了數十層皇宮建築牆壁才停下。
“不想枉死便退開,還要為邪魔賣命嗎!?”
悟明大師爆喝,想要趕走那些羽殺軍。
可那些羽殺軍一個個神情肅然,不要命的衝向悟明大師,就像是冰冷的殺戮機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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