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0章窮兵黷武還是開疆拓土
南京。
國子監建成至今已有一年多,也不能算是建成,應該說是重修。整體建築框架其實都還在,就稍微修葺了一番。
國子監中的學生,多為豪門大族、官宦子弟,這並非朱怡炅故意妥協,純粹因為這裡是叫南京國子監,第一批學生肯定都是南京本地人。
而且國子監新開,那些從龍功臣的子侄親屬,隻要不是實在太爛,總得把人塞進來。
不過也就是把人塞進來,具體學的咋樣,能不能留下來而不被開除,那可就得各憑本事了。
朱怡炅雖恢複了國子監與科舉並行,為朝廷培養官吏,但也做出了更為嚴格的要求。不僅全封閉式教學,而且還不能攜帶丫鬟仆人入學,所有事情都要自己來做。
而新國子監的教學內容,也要比地方學政來的更為全麵。不但將曆算天文加入課程,還有其它諸如被傳統士子認定為奇淫巧技……甚至曆算天文會館最新鑽研出來的天元術也有,還是館長梅瑴成親自抽空來授課。
朱怡炅重修國子監的時候,甚至一度想給它改名“京師大學堂”,但想了想還是算了。不光是即視感太強,而且這個名字的格調,也的確不如國子監來的高大上。
夏時已過,國子監的學生大多放完暑假歸來。
古代學校也是有暑假的,主要就是為了能讓學生回去農忙乾活的。
校舍中,幾個監生圍坐在一起,案上擺放兩版《大明朝報》、《大明月報》,都是最新刊,說的無非就是朝廷收複廣南省,現在準備募集征發第一批漢人移民前往廣南墾地。
王宏巍看著兩版報紙,讚歎道:“我大明王師天兵果真戰無不勝,小小安南簡直不堪一擊,而今安南……不,是廣南既複,此為光複前明太宗朝之偉業。”
一旁,孔繼濤也跟著說道:“陛下此番發兵收複廣南,不僅旨在光複前明交趾布政司,亦是在恢複昔年漢武唐宗之功業。便如朝廷所頒《憲法》有言,凡日月所照,皆為我漢家疆土。”
這吹得就有些過了,就在那兒硬舔。
不過也不奇怪,這兩位瘋狂吹捧朝廷的,前者是首輔家的公子,就是之前因為阿芙蓉被逮進天牢強製戒毒,還差點死在天牢裡的。
而後者沒那麼牛,但也同樣不簡單,卻是當代衍聖公孔傳錦的兒子。
曆史上,這位老兄有點慘,沒他老爹能活,成功被先熬死,所以沒能承襲南宗的世襲官爵非衍聖公)。
在得知南京要重修國子監,孔傳錦當機立斷,便把兒子送回了南京,還上奏皇帝,請求能讓孔家子入學。
對於這個要求,朱怡炅自無不可。
孔繼濤、王宏巍話剛說完,一旁靜坐的馬裕冷不丁說道:“若果真恢複漢武唐宗之功業,豈非是要窮兵黷武。無論漢武、唐宗,雖在位時疆域遼闊,但也耗儘民力,國朝不過數代便傾覆,甚至淪落婦人之手。”
孔繼濤眉頭一挑,還是說道:“並非是要窮兵黷武,陛下不過是定下一個國策,廣南、西域、漠南諸地,本就為我漢家疆土,自當將其恢複。”
馬裕說道:“可若要打仗,則必要動兵,若當真恢複秦皇漢武之功業,那大明還有多少仗要打?前明為何丟了交趾布政司,不還是因為北方連年征戰,耗空國力,這才致使交趾叛亂,無錢也無兵可平?”
孔繼濤有些被氣笑了:“照你所說,連打仗都要畏首畏尾,那也彆談開疆拓土了,便是那滿清偽朝也不必滅了,直接議和吧!要不然這打起仗來,得死多少人,耗費多少錢糧?”
馬裕卻還是逮著什麼說什麼:“滿清偽朝,乃竊據漢地,自當收複。而且我大明新朝天下未定,陛下便連續對海外擅起刀兵,先後吞滅琉球、呂宋,交惡大佛朗機人,甚至還陰吞朝鮮屬國之地。便是琉球,其陰奉日本為宗,此為日本逼迫,我大明天朝上國,理應寬宏大量,助其複國便是,為何要將其滅國侵吞。琉球孤懸海外,又是彈丸之地,將其吞並置縣,不過徒耗錢糧。”
divcass=”ntentadv”王宏巍忍不住說道:“琉球為萬國津梁,不說先生們所言的歐洲諸國,便是日本對此也頗為看重。隻要扼住琉球,我大明便可控製東洋到南洋的貿易。且不談國庫之利,僅我大明商民百姓,每年便可從此賺取大量利潤。”
馬裕嗤笑道:“此為重商抑農,舍本逐末也。”
王宏巍一愣,說道:“你家不就是揚州鹽商出身?”
馬裕,字振伯,揚州鹽商馬曰琯之子,曆史上曾給《四庫全書》捐過藏書。
馬裕也愣住,連忙說道:“那我家也是賣與本國百姓,從未賣與外藩諸國,更沒有與外藩蠻夷爭利。”
孔繼濤皺眉道:“你這是詭辯,而且《大明朝報》之前已經說過,琉球王室血脈早已斷絕,現今這個琉球王室不過是冒名頂替。我大明滅其國,又為其原王室血脈立祀,此乃撥亂反正。就連廣南省也是如此,安南偽黎朝僭稱皇帝,如此大逆不道,難道還不能滅之?”
馬裕卻說道:“那朝鮮、呂宋呢?太宗昔年早已將鴨綠江北岸之土贈予朝鮮,如今再行侵吞豈非我大明言而無信。而呂宋更是遙居海外,又是化外之地,如此飛地,一旦起了叛亂,我大明還要勞師遠征,拿下還不是於國無用?”
馬裕雖然言語間頗有強詞奪理,卻也不是全在胡說,而且這也是不少士子所擔憂的。
皇帝窮兵黷武,連年征戰,甚至興不義之戰,著實太過了,而且所占的多為偏遠飛地,這等飛地占了何用?
馬裕又說道:“而且便說孔兄所言國策,朝廷定下如此國策,陛下為開國雄主,自然無礙,也無懼這些新占疆域造反作亂。可要是陛下百年以後呢?須知就連秦皇死後,六國餘孽也是頃刻間起兵作亂,後世帝王但凡國力衰退,這些化外之地豈非都要造反?”
這話說的,孔繼濤也來了脾氣:“若按張兄所言,那依我看張兄家中也無需再行經商了,商場如此凶險,宛如戰場,萬一賠了怎麼辦?”
馬裕被嗆到了:“伱這是在強詞奪理,此乃詭辯爾!”
孔繼濤怒懟:“難道你就不是詭辯?朝廷不過收複故土,再不濟也是為國開疆,到爾口中就是窮兵黷武,舍本逐末。”
王宏巍這時已經掄起了拳頭:“跟這廝費那麼多話乾嘛?早看這家夥不順眼了,有錢了不起啊!”
嘭的一拳下來,卻是馬裕先動手了。
王宏巍到底是首輔家的公子,又曾長期吸食阿芙蓉,身體沒有旁人健碩。
孔繼濤見到好友王宏巍被打,這時也氣血上湧,跟著一拳打過去。
“嘭……啪……啊!我跟你拚了。”
三人就這麼在國子監校舍扭打在一起。
起初還隻是你一拳我一腳,打歸打,但還頗為斯文,漸漸開始下起了重手。
期間不斷有好友聞訊趕來助拳,甚至還有路過的學子在聽聞二人論述觀點後,也不由分說加入“戰局”,場麵漸漸失控。
很快就傳到了皇帝耳朵裡,純粹是樊守義覺得事有點大,兜不住了,就跑來通風報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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