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是越發好奇了,可否說說看?”劉文淵看著他。
驛丞猶豫了下,隱隱有些驕傲道:“大王,陳橋自有其特殊,此鎮所處地利交通,也非天下絕大多數市鎮可比。莫說小人這驛丞,就是一捕吏、巡檢,眾人都是搶破了頭,此前,為此發生過不少激勵衝突。後在開寶十年,經時任鎮長與眾屬吏約定,所有職位,以兩年為期,輪番擔任,方才平息了不少衝突,本鎮也得以保持安定......”
聽其言,劉文淵玩味地看著此人,他可不是好欺瞞了,此人話裡,避重就輕,遮掩的地方很多。琢磨了下,衝一邊的白永琳道:“猶記得,去年安東大調整之前,治下多的是數年乃至十數年的縣長、鎮將!”
白永琳喝了口酒,輕笑道:“安東自不必陳橋,如其所言,這是東出開封第一大鎮。民聚而不成縣者置鎮,朝廷設鎮的主要目的,也在於加強對這些州縣之郊聚居地區的管理,鎮府除了巡檢、救火、捕盜之外,最重要的職責便是稅課。
陳橋這裡可不凡呐!作為東京周邊最大的集市,人煙稠密,商賈聚集,貿易頻繁,其間的稅收可不是一筆小數目!
大王當知,東京城內有十幾萬戶人口,僅靠城內三市,是遠遠無法滿足東京士民日常生活所需。因此,集市貿易便大量向城外發展,逐漸形成了以三大驛鎮為中心的集鎮。
陳橋鎮作為開封東部最大的貿易集鎮,周遭縣鄉村莊所產,大量集中於此,再由商賈販往東京,多年下來,已然成為輸送東京物產的重要中轉樞紐......”
說著,白永琳瞥了那驛丞一眼,悠悠道:“這樣的情況下,陳橋鎮每年產生的稅收及各種好處有多巨大,是可想而知的,這裡的職位有多受歡迎,會引發多激烈爭鬥,都不值得奇怪!”
“說到底,還是‘利’之一字!”瞥了眼有些尷尬的驛丞,劉文淵問道:“這陳橋鎮一年能有多少稅收?”
“這......恕小的無從得知,隻有鎮長與稅官知曉!”驛丞道。
“陳橋鎮上如今有多少人?”
“就小的所知,戶兩千以上,全鎮當有上萬人,若加上暫住人口,則還要更多!”
“如此說來,這陳橋鎮長過得,恐怕比天下大多數知縣都要滋潤了......”
“不隻!”白永琳接話道:“兩千戶人口聚居,這已經趕到上許多州城人口了,這陳橋鎮長,也是從七品級,在縣鎮建置,級彆很高了......”
聽完,劉文淵沉默了好一會兒,方才有些悵然地說道:“就這一個陳橋鎮,各方麵都要勝過綏化了,這可是我安東首府啊!”
聞言,白永琳出言安慰道:“大王不必泄氣,如陳橋鎮者,全天下又有幾座呢?”
話是這般說,全天下,能有陳橋鎮這樣人口、經濟規模的市鎮,恐怕還不足二十座。但是,次一等、再次一等的,就有些數不清了。
作為安東國首府的綏化城,放到全天下,還真隻是一座普通、偏僻、苦寒的城鎮了。這既讓人感到挫敗,也難免產生一種不甘與委屈......
迅速地調整心態,臉上浮現笑容,劉文淵對那驛丞道:“我要享用酒食了,你退下吧,這裡不需你伺候!”
“是!小的告退,大王慢用!”雖有些舍不得,但還真不敢逗留多嘴。
待其離去,劉文淵又慢條斯理地品嘗了一番菜肴,方才抬頭,饒有興趣地對白永琳道:“琳哥,我發現此前小瞧你了,竟然對這陳橋鎮如此了解,這份博學,同齡人中恐怕少有人及!”
“大王謬讚了!”白永琳謙虛地說道:“臣是開封長大的,家中也曾有貨殖經營,見識多了,也就了解了。也湊巧是陳橋鎮,換作其他,就非臣所知了......”
仔細地打量了白永琳兩眼,埋頭狠狠地咬了口烤羊腿,劉文淵道:“抓緊進食,吃完,即刻動身,前往東京!”
聞言,白永琳不禁訝然:“殿下對這陳橋鎮如此感興趣,臣還以為,大王今日將夜宿於此!”
“不需要了!”劉文淵這麼道。
像打仗一般,快速解決酒肉,待到八分飽時,停住碗筷,擦乾淨嘴便下樓去,召集隨從,準備起行。這副雷厲風行的模樣,讓驛館上下無所適從,連挽留的話都不敢張寇。而等鎮長聞訊中斷郊遊,匆匆返回時,隻得到一個安東王已離開的消息,連背影都望不到,隻得在驛館前捶胸頓足……
而在趕往開封的途中,劉文淵表情一直是嚴肅的,等到開封城垣遙遙在望時,突然開口,問白永琳道:“若是人口都集中到州縣以及市鎮了,若是人人都為牟利而奔走貿易,那還剩下多少人能安分守己勞作產出,倘遇天災人禍,豈不容易爆發饑荒?”
對此,白永琳也不知如何回答了,想了想,方才道:“在土地裡勞作刨食的人,應當遠比州縣城鎮人口更多,這貿易走商也不是一般人能做的。至於饑荒,這些年大漢大小災不斷,死難的人不少,卻也沒聽說出現過大饑荒……”
劉文淵再度陷入了沉思,他總覺得,這其中有些東西把握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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