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住心頭那股難以消除的惡恨之意,李璟冷靜下來,神情間露出的是一抹頹然,他又想起了閩國之事。當初他即位未久,臣閩國王氏政亂,出兵平閩,那時何等意氣,後來的結果嘛......
現在的湖南,哎......坐在禦座後,李璟有點意興闌珊地問道:“如何解決?邊鎬無能,是否將其換掉,另遣良將鎮之?”
“陛下,臨陣換帥,兵家大忌啊!”韓熙載趕忙道。
“那你說,該如何應對?”李璟瞥向他,帶著怒氣。
韓熙載這是被遷怒了,先是一呆,然後穩定心神,說道:“首先要做的,便是讓在楚之將吏、官員停止掊斂,擾掠楚民,違者嚴懲,並將行舉過於苛毒者法辦,以消楚民之怨;其次,讓我湖南諸軍,集中力量,禦備潭、衡等大州關城,等待救援。”
“其三,遣使聯絡反複之楚軍,賞官賜爵,分化叛軍,絕不能再讓朗軍擴大實力;其四,遣使南漢,與其和議,放棄嶺南之地,任其攻略,以消楚南之患;其五,讓邊鎬死守長沙,不得有失,增派軍馬入楚,以雷霆之勢,儘快平定楚亂!”
韓熙載一口氣說出幾條舉措,聞之,李璟提了提精神,微直起身,抬起手,激動得有點顫,說道:“好!好!就照韓卿所言辦理,即可處置。”
見韓熙載“得意”,馮延巳有些不愉,而李璟的反應則更讓他新生危機感。此時,也趕忙出列,向李璟進策道:“陛下,現在可從速入楚之軍,唯有鄂州以及洪州了。臣建議,可著宋公宋齊丘)及武昌軍節度使林仁贍,分南北兩路,率兵援楚!南路宋公可循邊鎬入楚之路,北路林仁贍水陸齊進,可借道澧州——”
馮延巳話剛說完,韓熙載卻直接搖搖頭,微微歎息。
就是見不得韓熙載這種孤傲自傲,自負才學的樣子,馮延巳當即問道:“怎麼,韓侍郎對本相的進言,有何異議?”
韓熙載則拱手向李璟,道:“陛下,馮相進策,南路自可以宋公領軍援楚,但北路使林仁贍借道漢軍屯兵的澧州,卻是大錯特錯!”
湖南那邊,澧州防禦使曹胤雖遣漢軍配合王逵、周行逢作戰,但沒有打漢軍旗號,而是偽裝成朗州軍。撕破臉的時間,能晚一點,是一點。
“韓卿此言何意?”李璟一頭霧水,問道。
見唐主的反應,韓熙載心中默默一歎,道:“以臣之見,陛下派軍援楚,平湖南之亂的同時,還當傳製淮南諸州,對北漢嚴加防備!”
“澧州漢兵在後,朗兵何以敢傾巢而出?若沒有漢軍的默許,王逵、周行逢等人,豈敢如此。另外,近來清淮軍節度使何敬洙屢次上報,淮北有異動,漢軍於淮北戒嚴,把手渡口,巡視於邊。臣隻恐,漢軍會趁湖南之亂,對我朝動手!”
韓熙載異常嚴肅,將他的顧慮再度道來。
見狀,未待馮延巳出來反對,李璟自個兒就不禁皺眉:“韓卿此言,是否危言聳聽了?漢軍大軍正與契丹人爭鋒於河北,又豈有餘力南顧。前兩日,漢使南來,不是專門向朕解釋,是因北方大戰在即,淮北方才戒嚴......”
“請陛下試思之,如漢軍當真無異動,又何必特地遣使前來解釋?豈非欲蓋彌彰?”韓熙載說道:“即便漢軍真無此心,當湖南之亂,為防不測,淮南都得加強警惕!”
韓熙載卻是不知,漢使之來,並不在意會不會打草驚蛇,隻為爭取時間,哪怕隻是短短一兩日。
聽韓熙載這麼一說,精神已經有些敏感的李璟,認真地想了想,不由哆嗦了一下,趕忙道:“傳詔壽、濠、泗、楚等與漢接壤諸州節度、鎮守、刺史,務必加強戒備!”
韓熙載的顧慮,並非杞人憂天,就在當日傍晚,有信使自北而來,輕騎入城,麵色倉皇,口呼“禍事”。
在唐宮內殿裡,李璟正味同嚼蠟地與皇後鐘氏用膳,唉聲歎息,完全沒有平日裡的詩詞風流......
漢軍大舉南侵,突襲淮水淺灘,擊潰何敬洙布置的“把淺”士卒。節度使何敬洙,親自率軍攔截,於漢軍涉渡之所與之大戰,不敵,敗貴壽春,前後損兵三千。漢軍在主帥王峻的統領下,水陸齊進,數萬大軍,已兵圍壽春。
聞訊那一刻,李璟的臉都白了,幾無人色,手中的飯碗都砸翻了。
頭腦中一片混沌,雖然一時間想不通前因後果,但有一點是很明確的,大唐當真禍事了。
請記住本書首發域名:..bigeba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