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這一月來,戰果雖豐,但在此前,淮水之陰,壽春未下,濠、泗又倚淮而戍,在淮南,卻無一個牢靠的立足之地。大軍屯於淮南,雖不慮唐軍襲擊,但終究是一隱患。”
“而今鐘離被郭榮拿下,我軍可從容南下,掌控濠州。以濠州為基,東可下泗州,取楚州,將淮水全數掌控於手,最大化地消除唐軍水師的威脅,保障我輜需通道。向南,則可攻滁州,兵臨長江,經略揚州,威懾金陵,使偽唐震恐!”
“甚至於西線那邊,都可不完全受製於壽春,即便唐軍死守,我自可從容分兵,攻略淮東。可謂一點開,多點開!濠州一下,淮南局勢也就打開了,我軍形勢一片大好!”
“從趙匡胤以及郭榮口中聞,原本駐守濠州的郭廷渭是個將才,不易對付。能突破這道防線,那何延錫於我朝確是大功一件,朕倒想要見見此人,犒賞一番。哈哈......”
折娘子待在一旁,看著劉承祐神采飛揚、滔滔不絕的模樣,清亮的眸子泛著異彩,嘴角帶著笑意。
......
十月末的淮南,已然十分冷了,雖然還談不上森寒徹骨,但冬風肆虐之下,總是讓人難受的。相較之下,渦口的漢軍要稍微舒服點,幾座營壁,水陸相連,營中物資不缺,鐘離被拿下後,幾乎便沒有了來自淮南軍隊的威脅。
一座堅固的浮梁,在趙匡胤的嚴格督建下,已然懸於淮水,溝通南北,成為北漢大軍又一條穩固的後勤通道。大量的軍需物資,已自宿州轉運至渦口,囤積於此。
漢軍寨前,趙匡胤與黨進卻站在蕭蕭北風中,臉鼻子吹得通紅,似乎在等候著什麼人。
打了個噴嚏,黨進抹了把鼻涕,朝趙匡胤道:“這麼冷的天,趙兄何必這般等著,不過一徐州巡檢使嘛,旁人看了,還以為在恭候聖駕!”
嘟囔聲止,趙匡胤突地扭頭,朝黨進嗬斥道:“閉嘴!”
趙匡胤難得有如此嚴厲的時候,把黨進嚇了一跳,見狀,趙匡胤深吸一口氣,以一種囑咐的語氣,說道:“黨兄,不可口無遮攔啊!這等戲言是能隨意說的嗎?需知禍從口出,此言要是傳將出去,為有心人所趁,難免有患啊!”
見趙匡胤說得認真,黨進神情嚴肅了些,點頭抱拳:“是!”
“不過,趙兄對那郭榮也太過重視了吧!不過仗著出身與陛下的關係,若沒有我們在渦口重創濠州敵軍,豈有讓其趁虛奪取鐘離建功的機會。若是讓你獨領一軍作戰,允以經略之權,必能再建更大的功勳......”黨進道出他心中真正的想法。
聞之,趙匡胤搖搖頭:“這等話,不可對外言講。對於這位郭使君,我也有所聞,如名聲屬實,當是國家良才。況且,以當今天子之識人用人,徒以幸進,豈能被委以如此高位,授以方麵之權?”
聽趙匡胤這麼說,黨進沉默了一會兒,歎氣道:“趙兄,我本不是個多嘴之人,隻是這心裡,為你鳴不平啊!”
趙匡胤卻笑了笑,拍了拍肩膀,遙望遠處,一行騎隊,已然進入視野:“來了!”
至於黨進嘴裡所言“不平”者,卻是朝廷對渦口大捷的反應。除底下的指揮士卒外,三名主要將領,那水軍指揮直接升任靖江軍右廂都指揮使,在水軍人才缺乏的情況下,很正常。黨進則進兩步為宿州兵馬指揮使,關鍵是趙匡胤,朝廷沒有一點表示。
對此,黨進有些不樂意,畢竟浴血廝殺,冒死作戰。倒是趙匡胤,心裡雖有疑竇,但沒有表現出來,不過,通過其父趙弘殷在禁軍中的關係,大概探出了點風聲,問題應該出在王峻身上......
而了解到這一點,趙匡胤則更冷靜了,不驕不躁,靜待時機。在趙匡胤看來,王峻縱使從中作梗,但隻要皇帝看到他的能力功績,便足矣,遲早有他崛起的機會。
“來者可是郭使君?”騎士由遠及近,趙匡胤迎了上去,朗聲問道。
伴著勒馬的籲號,郭榮住馬,居高臨下,看著英武魁壯、目光如炬的趙匡胤,翻身下馬,一拱手,以一種審視的目光衝他平靜道:“你就是宿州團練使趙匡胤吧,果然名不虛傳,人中俊傑!”
“郭使君謬讚,在下實不敢當!”趙匡胤謙遜道。
這是郭、趙二人,頭一次直麵交流,兩人互相打量著,趙匡胤儘顯一身英雄氣,郭榮身材樣貌雖則平庸,但氣質貴重。都覺對方,非常人,有的人,看一眼,就心生好感。
此前幾乎沒有什麼交情,若要什麼寒暄老談,也不現實。
略作熟悉之後,趙匡胤便親自引著郭榮入營。
“禦駕什麼時候至?”郭榮問。
“當在明日!”
天子劉承祐那邊,已下令,禦駕幸渦口,並著郭榮西來見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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